落在那些文字上,他的心被什麼東西刺激著,這是胡青雲寫的字,纖秀極了。從字面上看;胡青雲寫字時十分用力,可以從這些用力書寫的纖秀文字中看出胡青雲在寫字時內心劇烈的波動:
我恨那場大火,我又感激那場大火。那場大火讓我恐懼,但它讓我和他第一次那麼接近。是他救了我,從大火中救出了我。我不敢相信外表文弱的他有這樣的勇氣衝進火海救出被大火圍困的我。他用浸溼的被子裹住了我,抱著我衝出火海時,我不知道他的力量從何而來。。。。。。
肖愛紅的眼中也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胡青雲和他生活了10來年,從沒有和她提起過那場大火,也沒有提起過那個衝進大火中救她的男人,從字裡行間裡,肖愛紅知道一場大火發生在胡青雲高中二年級的那年秋天的一個黃昏,救她的男人是赤板二中的音樂老師。胡青雲沒有說出他的名字。肖愛紅知道了那張血鈔票的由來。在那個音樂老師抱著胡青雲衝出火海時,一根木頭掉了下來,砸在了那個老師和胡青雲的頭上。他們的鮮血同時流了下來,那個老師的鮮血淌在了胡青雲的頭上,和她的鮮血匯聚在一起,那鮮血染紅胡青雲的衣服。那時,她的口袋裡正好有一張一百元錢的鈔票。
胡青雲保留這張染著他們鮮血的鈔票顯然是在紀念著什麼。肖愛紅想到自已有沒有留給胡青雲如此的記憶。
肖愛紅怎麼也無法把一場大火和餛飩店的火災聯絡在一起。
他十分的迷茫。
他沒有辦法繼續看下去。
他把才翻開幾頁的日記本合了起來,他又把那張血鈔票夾回了扉頁上。他把日記本放回了抽屜,鎖上了。那扎日記本的紅綢布條還在地上。肖愛紅忽略了它,他站起身離開胡青雲書房時,一腳踩在了紅綢布條上,那紅綢布條動了一下,像是在掙扎,但肖愛紅沒有注意它。
73
我沒有找到瘌痢頭。我有些失落。
我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家。我路過王鬍子餛飩店時,我看見王鬍子在裡面罵罵咧咧地收拾房子,他一定要重新維修餛飩店的。他離不開餛飩店,就像他離不開女人。我站在餛飩店門口,我想進去幫他收拾。他看到了我,他盯著我,我發現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我突然有些同情他,儘管我一直不喜歡這個人。他對我開了口:“回家去吧,別在這裡看我的笑話了!”
我很認真地對他說:“王鬍子,我沒有看你的笑話。”
他說:“好了,好了,你別解釋了,我不想聽你說話。”
我只好轉過身,準備穿越馬路,回家裡去。我看到了那個下水道蓋子。我覺得下水道蓋子有人動過。是不是有人來清理下水道了?如果是那樣,再下雨時就不會積水了。我不想見到牡丹街在下雨的時候成為一條河,而在街上過往的車輛都像河裡穿行的船。
我穿過了馬路,我站在家門口上,回頭望了一眼餛飩店,王鬍子站在餛飩店門口看著我,我覺得王鬍子此時的面容是模糊的,他像一個人,就是我在梧桐樹下見到的和宋汀蘭在一起的那個面目模糊的男人。
我開啟了家門。
我突然想進入那個房間裡去,尋找什麼東西。
這突如奇來的想法讓我進入了一種半興奮的狀態,我要和瘌痢頭一起離開赤板的念頭此時蕩然無存。我覺得還有許多謎沒有解開,那個房間還有許多東西在誘引著我,儘管我意識到充滿了危險。
我關上了房門。
我進了客廳。
客廳靜悄悄的。我呼吸了一口長氣,我沒有聞到煤氣的味道。自從我知道父母親死於煤氣中毒事件之後,我就對煤氣味十分的敏感。整幢小樓裡靜悄悄的,用一句很俗的比喻,就是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夠聽見。
我腦海裡出現了那個永遠停留在12點整的掛鐘。
它真的又停下來了麼?真的又停留在12點整上不動了麼?我得進那房間裡去看看,我還要看床底下那個沉重的箱子。看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這個時機正好。顧玉蓮一定還在那棵樹下說著什麼,她沒有那麼快回家的。我邊想著邊往樓上走去,我承認,我上樓梯的聲音很輕。我似乎不願意打破這幢小樓的沉寂。
我儘管走得很輕,但是,還是感覺到了木質樓梯的顫動,輕微的顫動也讓我擔心會掉下去。掉入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暗的深淵裡去。
我輕輕地上了樓,我的目光往我父母親的房間裡瞟過去。
我呆了。
我看到那扇門開著,那窗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