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呢?雙手扭住常德慶的手腕不放聲哀求道:“我這一肚皮怨恨,非老兄……”
常德慶不俟陸鳳陽說完,連連的點頭答道:“用不著多說,我統知道了!仇也不能就坐在你家裡報呢!”陸鳳陽仍扭著不放。忽聽得外面人聲嘈難,彷佛有千軍萬馬般來的聲響。
驚得陸鳳陽連問:“怎麼?”
不知外面嘈雜的是誰?這仇怨究竟怎生報法?且待下回再說。
施評
冰盧主人評曰:古之成大事、立偉業者,往往禮賢下士,處懷若谷。未聞有徒恃匹夫之勇,而能垂不世之業者。西楚霸王,勇士也。然徒恃其拔山蓋世之雄,目一呼,辟易萬人;卒至楚歌四繞,無面以見江東父老。法拿破崙,怪傑也。縱有統一全球之志,蹂躪亞歐,稱霸一時;然而滑鐵盧一戰遭擒,難免被流荒島。以此證之,謙德亦為人生要素,良足信也。
陸鳳陽聞常德慶之勇,即瞿然忘痛苦,不以乞丐為鄙,低首禮之。真不愧為瀏陽人之首領矣,故吾姑置他日勝負於不論,就目前言,陸鳳陽亦非常人也。
第八回 陸鳳陽決心雪公憤 常德慶解餉報私恩
話說陸鳳陽正扭著常德慶不放,忽聽得門外人聲嘈雜。陸鳳陽是在趙家坪,受了驚嚇的人;驚魂才定,又聽得有如千軍萬馬殺來的聲響,如何能不驚得連問怎麼呢,陸小青早已跑出客堂,朝大門口一望,見一大群的人,爭著向門裡擠進來。陸小青眼快,認得在前面的幾個人,都是附近的大農戶,平日常和自己父親來往的;料知沒甚凶事,才放了心;急轉身告知陸鳳陽。
常德慶笑道:“你家有客來了,更用不著我在這裡。我這髒樣子,或者人家還要討厭呢!”
說著,脫開了陸鳳陽的手,往外便走。陸鳳陽肩上的傷,此時已全不覺痛了;見了常德慶執意要走,得立起身送出來;一面看許多農戶,來幹甚麼。
見大門以內,擠得滿滿的人,足有八九十個;一個個面帶怒容。見陸鳳陽送一個叫化出來,都現出詫異的樣子;立在前面的幾個人,迎著陸鳳陽,略轉了些笑臉問道:“陸大哥不是受了重傷嗎?怎麼就好了呢?原來傷得不重麼?”
陸鳳陽向說話的人,指了指常德魔道:“等我送了客回頭,再和諸位詳說。”陸鳳陽直送到大門外,拉了常德慶的手,兩眼像要下淚的樣子,說道:“到舍間來的這許多人,不問可知是找我商量報復的事。我若不能報這回的仇,死在九泉之下的眾兄弟,也不能饒恕我!你老兄若不能幫我,我這仇就到死也報不了!”
常德慶摔開手,不悅道:“太羅唆了!教人不耐煩!我既說了,要報仇也不能坐在你家中報。不是已經答應了你嗎?”陸鳳陽暗笑作揖道:“我委實是氣糊塗了,老兄雖不耐煩,但我仍得請問一句:老兄此去,何時再來?萬一有緊急的事,教我去那裡尋找老兄?”
常德慶一面往前走著,一面答道:“這也用不著問!你有緊急的事,我自然會來!我便說給你的地方,你也找尋我不著。”陸鳳陽不敢再說,望著他一偏一點的走得遠了,才回身進屋。
此時陸小青已教家下人,搬出許多椅凳放在大廳上,給眾農戶坐了。剛才間陸鳳陽話的幾個人見陸鳳陽進來,先起身說道:“我等聽得大哥受了重傷,都放心不下!所以約齊了,來瞧大哥。”眾人也都立起身來。
陸鳳陽讓坐申謝了幾句,說道:“我的傷,已承剛才送出門的那位常大哥,給我治好了;並留下許多靈丹在這裡,教分給受傷的眾兄弟。”說時,取出那紙包藥粉,交給一個年老的人道:“往年的舊例,打勝了,得治酒大家痛飲一番;打敗了,各自遍家休養。死了的,歸家屬領埋;傷了的,歸自家醫治。惟今年不能依照往年的舊例;因平江人得了外來的人助陣,才能轉敗為勝,並不是我們鬥平江人不過,從來爭水陸碼頭,沒有外來人幫場的;況且他們這幫場的,不是尋常人。我們眾兄弟,都死傷在那人的梅花針底下,情形實在太慘!我這回拚著不要命了,總得設法報這番的仇恨!”
眾人都流下淚來,爭著說道:“我等到這裡來,一則為瞧大哥的傷勢;一則為要商量報前番的仇。我等多是目擊當時情形的人;不是逃跑得快,也和眾兄弟一樣,死的死,傷的傷了,也不知平江人,從那裡請來的那個妖人?用的甚麼邪法?將手往兩邊一撒,我們這邊的人,就紛紛往地下栽倒;他們都回身,打跛腳老虎似的,一下一蚌。可憐死傷的眾兄弟。那一個能明白,是如何死傷的呢?這仇不報,要我等活在這裡的何用,陸大哥尚肯拚著性命不要,我等中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