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張汶祥道:“久離是不妥的,有鄭大哥在那裡,大致還可以放心,這地方就是鄭大哥出主意經營的。鄭大哥也多久就料定做私鹽不是長遠的局面,不能不趁這時候,積聚幾文血汗錢在這裡,作將來退步的打算。但是我們三兄弟的聲名鬧的太大,萬不能由我三人出面購產業,而這種銀錢上的事,又不容易託付得人。
鄭大哥想來想去惟有託我師傅,因他老人家是個出家人,銀錢可以由募化得來,不必定有出處。
若在俗人,憑空拿出許多銀兩出來買田購地,旁人看了,沒有不生疑的。旁人一生了疑心,就難免不查根問蒂,萬一露了一點兒風聲出去,我三人便枉費心機了。我三人將來的下場,十九得依遵楊老伯的話,以出家為上。“楊從化道:”我的母親早已去世,父親雖健在,然風燭殘年,且萍蹤無定,今生能否再見,尚不可知,是則有父也和無父一樣。兄弟妻子更是無有,難得有這出家的門路。我一向打算求師傅替我剃度,師兄的意思以為怎樣?“不知張汶祥怎生回答,且待第八十三回再說。
第八十三回 求放心楊從化削髮 失守地馬心儀遭擒
話說張汶祥聽楊從化打算出家的話,很高興的答道:“賢弟能出家,是再好沒有的了。不過出家容易,既出家之後,又想返俗,就太不成話了。賢弟此刻年輕,有幾件出家人最難守持的戒律,還不曾經歷過,不知道艱難。所慮的就怕將來守不住出家的戒,以出家人造在家人所不敢造的孽,那就不是當耍的事。賢弟若自問將來能保住決不至有犯戒的事做出來,那麼出家真是再好沒有了。”楊從化問道:“將來怎麼樣,我不曾經歷,固是不知道。不過我得問師兄一句話:只看出家人最難守持的戒律,是由旁人逼著我使我不能守呢?還是由我自己忽然不能守?”張汶祥笑道:“哪有由旁人逼迫犯戒的事。出家人犯戒,全是由於自己沒有操持的力量,與旁人無涉。”
楊從化道:“如果是由旁人逼迫的,我倒有些害怕。因為我的能力有限,強似我的人多,若遇著一個能力強似我的人,要他逼迫我做犯戒的事,我拗他不過,又不肯拼命保守,那就難免不被他逼兇犯戒。至於沒有能力強似我的人來逼迫,我自己不肯做犯戒的事,卻如何會犯戒呢?”
張汶祥微笑點頭道:“但願老弟能口心如一,能始終如一,將來成佛成仙,也都從這不犯戒中得來。老弟能從此立定腳跟,我即刻便去向師傅說,求他老人家替你剃度。我也知道出家修行,是最好的事,無如我自知生成的塵心太重,和野馬一般的性格,絲毫受不了羈勒。甚麼菩薩戒、羅漢戒、比邱戒,種種繁難的戒律,我果然是守不了。就是極簡便的殺,盜、淫、妄、酒五居士戒,我除了妄語而外,這四戒都難保不犯。這是由於我生性到了那時分,自己也制自己不了。我也知道不可殺生,不過遇了有一種惡毒的人,正在幹惡毒的事,一落到我眼裡,心裡就不由得冒起火,兩手就也不由自主的非殺了他不可。刀光過去,心裡便頓時舒暢了。老弟生長名門,人心險惡,世路崎嶇,都沒有閱歷,又得早遇名師。譬如一株樹,出土就有人栽培扶植,不經風雨摧殘,冰霜侵蝕,所以能枝幹條達,沒有輪困盤曲的奇形怪狀。老弟此時的心地,光明活潑,渣滓全無,出家修道最相宜的,快把身上衣服整理,就一同到師傅那裡去,我好將老弟要求剃度的心願,當面稟明師傅。”楊從化欣然答應,立時端整了衣冠,隨同張汶祥到無垢方丈裡。
這時無垢還不曾安歇,正盤膝坐在禪床上做禪定的工夫。張汶祥輕輕的立在一旁,不敢驚動。
好半晌,無垢才出定,張眼望著楊從化問道:“你和他別了幾年,見面還能認識麼?”楊從化上前一步應道:“象大師兄這般英偉的氣概,便再過十年八載,見面也能認識。”無垢笑了一笑,又問道:“你父親吩咐你對他說的話,你已說過了麼?”楊從化道:“已向大師兄說過了。”無垢即轉臉望著張汶祥,問道:“你聽了他父親的話,心下如何打算?”張汶祥道:“弟子明知楊老伯的話,句句都是金石良言。師傅是深知弟子的,暫時惟有盡人事以聽天命,若撇下數百個幾年來同甘共苦的兄弟,只因自己能安然脫身,他們的死活都不顧,這是弟子萬萬做不到的。不過弟子出家的事,雖遙遙無期,楊師弟卻已動了出家之念。特地同來,要求師傅給他剃度。”
無垢聽了,現出躊躇的神氣,問楊從化道:“你知道出家有甚麼難處麼?”楊從化道:“弟子不曾出家,不知道出家有甚麼難處。但是,弟子曾讀孔孟之書,孟子曾說,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弟子思量出家修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