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自己是一家之主,責無旁貸。又為心痛兒子,反把自己的危險看得輕了。連忙趕出院落來看,只見胡大十子在地下打滾,走近前看時,胡大個子口中滴出許多鮮血,果見一口凝痰,正著在胡大個子的臉上。胡大個子一開口,就吐出幾顆牙齒來,連連的搖頭說道“好厲害,好厲害!世聞有這種兇器的強盜,我的本領也委實夠不上當鏢師,用不著他教你請我滾蛋。”
盧敦甫見胡大個子著唾沫的這邊臉上,看看腫的和瓜瓤一樣,勉強掙扎起來,用雙手將腫臉捧著,心裡倒有覺得不忍,忙用好宣安慰道“師傅不要這們說,這人剛才在房簷上說不是強盜,話雖是由他自己說的,然照情形看起來,也實在不像是強盜的舉動。若真是強盜,舍間有的是金珠寶物,憑他的能為,甚麼東西取不去?我兒子值得多少錢,他巴巴的來劫去,有何用處?如果是強盜有這種本領,將師博打傷,劫了我的金珠寶物擊了,師傅便可以說不夠當鏢師的話。如今打傷師傅的,既不是強盜,古話說得好,‘強中更有強中手’,世間沒有個真能打盡天下無敵手的人,便沒有個能誇大話當鏍師不被人打傷的人。舍間聘師傅是為保護銀錢,只要銀錢沒被強人劫去,師傅就算盡了鏢師的職務了。
盧敦甫的這類話,原是於無可安慰之中,尋出這些話來安慰。然在胡大個子聽了,忽讓想起剛才回答盧敦甫要他償命的話來,這話一句句針鋒相對,簡直是拿他的拳頭,打他的嘴,心中更是覺得難受了,哪裡還有顏面在盧家堡當護院鏢師呢?一時半刻都停留不下,當下也不再說甚麼,攤著腫臉同房,連夜拾奪了行李,不待天明就去向盧敦甫辭職。不知盧敦甫許不許胡大個子辭職?
且待第六十六回再說。
第六十六回 盧家堡奇俠搶門生 提督衙群雄爭隊長
話說盧敦甫雖親耳聽得那白衣人說,並不是強盜,是特來收他兒子去做徒弟的,將來本領練成了功,,便可使他父子團圓。但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如何捨得給一個不知姓名籍貫的人搶去做徒弟呢?並且有產業的人,對於承襲產業的兒子,特別看得比尋常人家不同。尋常人家多希望兒子成立,巴不得練成很好的本領,好創家立業,耀祖光宗。豪富人家便沒有這種思想,只要是一個兒子,儘管文不能提筆,武不能提刀,凡百技藝,一無所長,是絕不要緊的,盧敦甫敦兒子從胡大個子學習武藝,夜間陪胡大個子同睡,並不是存心要兒子練成如何高強的本領。不過恐怕兒子的體格不強,不得永年。練習些武藝,一則可以強壯身體,二則外面傳出些會武藝的聲名,可以使盜賊存些兒畏懼的心思,不敢輕易轉盧家堡的念頭。誰知因陪胡大個子同睡,倒弄出這種禍事來,回房後越想越難過。
正在悲傷的時候,胡大個子進來辭職,見盧敦甫滿面的淚痕,只得說道:“今夜的事,自是我對不起東家,我也知道東家心裡必是很難過的。但是我心裡的難過,也和東家一樣。我受東家的薪俸,充當護院的鏢師,就在我睡的家裡,鬧出這種亂於來,無面目見人還在其次,承東家不棄,將小東家託我教練武藝,我教得好好的徒弟,竟被人當我面奪了去,我不能要回來,這未免太使我過不去了。據那廝說,不是強盜,是特來收小東家去做徒弟的。我想那廝有本領要傳徒弟,豈愁沒有徒弟可收?就算他歡喜小東家資質好,這樣好資質的徒弟,不容易得著,他也應該知道,東家不是不肯教小東家練習武藝的人,我更不是定要霸佔小東家做徒弟的人,何妨在白天裡堂堂皇皇的來見東家,要小東家拜他做師傅呢?是這們黑夜乘人不備,強搶徒弟的事,也實在太希罕了!我鏢師可以不當,徒弟也可以不教,惟有這口氣卻不能不出。我於今辭別東家出去,就從今日中秋節起,出門訪查小東家的下落,看那廝劫到甚麼地方?傳授些甚麼本領?不查一個確實的下落,便死在異鄉異地,也不回吉安府來。”
盧敦甫聽得這般說,即對胡大個子作了一個揖道:“師傅肯這們替我出力,能使我父子團圓,我自願將那一千兩銀子送給師傅,作為酬勞。”胡大個子因受了白衣人這種奇辱,自料此項訊息不久必傳遍吉安,本人為體面計,自後萬不能在吉安混下去。好在胡大個子在吉安並無產業,已打算從此離開吉安。所以見盧敦甫悲傷流淚,就順口說出這番誠懇的話來,以為盧敦甫見他替自己去尋回兒子,必送他些盤纏旅費。誰知盧敦甫要等到他父子團圓後,才肯拿那一千兩銀子作酬勞,盤纏旅費的話,一個字也不提起,只落得一個不值錢的揖。胡大個子也知道盧敦甫乎日鄙吝得厲害,只得自挑行李,退出盧家堡。胡大個子雖是從此離開了吉安,然因十四夜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