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藝,哪裡是這班戲子的對手?真是斬瓜截菜一般的,只殺得滿廟的人,抱頭亂竄,廟門旱被班裡的人關閉下鎖了,逃也逃不出去。不須片刻工夫。死的死,傷的傷,所剩不過十之三四了。幸虧戲子停鑼動手的時候,有立在廟門口的人,見機得早,抽身逃出了幾個,往四處大喊救命;鬧得湘潭一縣的人,都和發了狂的一般,奔到城隍廟來救人。城隍廟的廟門,有四寸多厚,用鐵皮包裹了的,堅固非常,裡面的門閂更粗壯,加上了鎖,外面的人想衝破進來,委實不是一件客易辦的事。並且聞風奔到城隍廟來的人,手中沒帶兵器的居大半,就是帶了兵器。也不過是單刀、鐵尺之類,怎能衝破這城門也似的廟門呢?因此奔來救人的人雖多,只是都擁在廟門外,望著廟門著急。分明聽得廟裡殺的鬼哭神號,無法進廟援救。有些年輕力壯的,扛起街石來,對準廟門亂撞,無奈那門太厚太牢了,撞了好大一會撞不破。虧得驚動丁一個姓鄧的好漢,奮勇跑到城隍廟來,大聲叫眾人讓開,將廟門兩旁安設的兩個大石獅子,一手挽住一個,立在廟門中間,左一下,右一下,朝廟門碰去,不過三五下就把門斗碰破了。廟外的八,就此一擁衝進去了。看了廟裡盤人死傷狼藉的情形,沒一個不雙眼發紅,拚命與那些戲子廝殺。這一來澈動丁公憤。滿城的湘潭人,抓著江西人便殺。
清朝二百六十多年第一件械鬥最烈,而又最沒來由的,便是這件案。為這件案,也不知參革了多少有關係的官員。這案倡首釀成的人,就是這胡大個子。胡大個子這次殺人極多,自己居然一點兒沒受損傷,乘著紛亂的時候,逃離了險地。他那一班的戲子,安然逃出來的,只有他一人。
他逃回江西后,仍以唱戲為業,武藝也更練得高強了。江湖上會把勢的人,多有聞名拜訪他的。知趣的多不敢與他較量,不知趣的動手無不被他打得大敗。唱戲唱到四十歲,不知何故,忽然啞了嗓子,不能上臺了。有一個吉安的富商,仰慕他的威名,就禮聘到他家裡保鏢。有了他那們大的聲名,果然嚇得一般盜賊不敢妄動慾念。盧敦甫的家財,漸慚要成為吉安一府的首富了。
久聞胡大個子的名,便託人暗地向胡大個子子說,願意加倍出錢,請胡大個子到盧家來。胡大個子眼睛只認的是錢,有甚麼不可?避託故辭了老東家,變成盧家堡的鏢師了。
那時盧瑞的年紀,正是十二歲,延了先生在家裡讀書。盧瑞讀書聰悟絕頂,然極不喜用功,成日成夜的只歡喜和一班保家的武士,在一塊兒使槍弄棒。自胡大個子進門後,便一心要跟著胡大個子練武藝。盧敦甫愛子情切,並且富家子弟。能學會些武藝,自然很好。遂教盧瑞上半日讀書,下半日從胡大個子學武。夜間也和胡大個子做一間房睡覺,以便早晚練日。
這日,正是八月十四夜間,胡大個子教盧瑞練了一會拳腳,很疲乏的睡了。約莫睡到三更時候,朦朧中忽覺有人揭動帳門。替富商保鏢的人,自是隨時隨地都很警覺,提防有人暗算。胡大個子才覺得帳門一動,立刻一翻身坐起來,順勢一腿就往帳門外掃去。並沒掃著甚麼,卻聽得房中有冷笑的聲音。胡大個於一聽到達冷笑之聲,那敢怠慢。他夜間從來擁著一把單刀同睡的,這時已綽刀在手,一手將帳門撩起,待躥下床來。不知房中究是何人冷笑?且待第六十五回再說。
第六十五回 失富兒鏢師受斥責 奪徒弟大俠顯神通
話說胡大個子正待竄下床來,忽聽得冷說道:“久仰大名,原來是好一個大飯桶!請從容下來,不要嚇壞了你的小徒弟。”胡大個子聽了,不覺怔了一怔,暗想:這東西半夜到我房間裡來,被我覺察了,還能是這們從容說笑,可見他的膽量不小。他若沒有可恃的本領,決無如此大膽。
我這房間裡,豈是半夜三更外人好隨意進來的。被我一刀砍死了,冤也無處伸訴。這東西來得如此從容,我倒不可輕視他。五十年的威名,不要一日壞在他手裡才好。胡大個子心裡這般著想,兩眼就撩開的帳縫,向房中一看,清秋明月射進窗來,照耀得房中透亮。只見房中立著一個遍身穿白的人,身材不太,是一個瘦而長的體格,頭上戴的也是一頂白色頭巾,雖看不清面貌美惡,揀就神情氣概看去,可以看得出是個中年以上的人物。雙手空空,好像沒操著兵器,裝束也不是夜行人模樣。
胡大個子見不是綠林中夜行人打扮,不由得自己寬慰自己,心裡略安了一點兒,便不存心畏懼了。一面踴身下床,隨即立了個等待廝殺的架勢,一面朝著那白衣人喝遭,“你是甚麼人?半夜三更闖進我房間裡來,有甚麼事故?快說,快說!言語支吾,就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