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談話的那個壯士。看官們大約也還記得,那時盧瑞與周季容所談的,是關於盧瑞本人犯了色戒,決心伏罪自殺的事。盧瑞犯戒的端末,已在盧瑞口中述了一個大概。至於盧瑞的出身履歷,因與本書有些關係,只得趁這時候紀述一番。
盧瑞是江西吉安府人。盧家世代經商,到盧瑞生長十一二歲的時侯,他父親的年紀,已有五十多歲了。因歷代經商的貯積,已將近百萬的產業。在各省開設的商行字號,雖仍繼續營業,不曾收歇,然他父親以年老不欲過於操勞,各處的店務,都完全委託夥友。自己就住在吉安府家中,安享清閒日月。盧家住的地方,地名就叫做盧家堡。因是居住年久的緣故,盧家的人口又多,房屋又大,所以地方人都順口叫為盧家堡。
盧瑞的父親名敦甫,是一個膽量極小,心計極工的人。自五十歲以後,雖然終年閒住在家中安享,然對於各處所開設商行字號的盈虧消長,以及各夥友的賢奸勤惰,皆能瞭然於心,絲毫不能在他跟前掉槍花,使手段。因此盧家的家業,月不同月,年不同年的繼長增高,商行字號每年盈餘下來的金銀,都歸總在盧家堡一處。盧敦甫恐怕金銀存積的太多,容易惹得盜賊的眼睛發紅。
吉安一府的富商最多,尋常富商收藏銀兩的方法,普通都是在家裡深奧的房中,掏掘一十土坑,將所有的銀於,用大鋼爐熔化成汁,傾入土坑之內,使成一個大塊。下次熔了。仍向坑裡加上去。
加到不能加了,就在旁邊又掘一坑。那時是承平之世,為人一生到老不見有刀兵之禍,銀兩是這們藏著,永也推不去,火也燒不去,竊賊不待說奈何不得便是有明火執仗的強盜,明知銀坑的所在,象這般山丘也似的銀塊,倉卒之間,又有何方法能移到別處去暱?因此一般大富商,皆以此為藏銀最妥當的方法。盧敦甫存積的銀兩一多,也就仿教這種方法,收藏起來。但是象這最收藏最妥當的,僅有銀兩,銀兩以外的貴重東西,便不能照這種辦法。盧敦甫為防範盜賊起見,在住宅周圍,攏了一道護莊河,就將挑河的泥沙,築成~座土城。出入均由一道木橋,橋共有鐵柵門,柵門旁有一所小房屋,用了兩個壯健漢子看守。房量的牆壁,也建造得十分堅固,決不是一般竊賊所船挖掘得通的,盧敦甫還嫌不穩固,尋常富商之家,照例都請了會武藝朗人,常年住在家中保鏢的。盧家歷世豪富,這種保鏢的武士,也歷世豢養了不少。傳到盧敦甫手裡,專一注重防範盜賊的方法,就覺得家中歷來豢養的武士,多沒有驚人的本領,想再聘請一個武藝最高強的使遠近盜賦聞風膽怯,不敢來盧家堡嘗試。大凡豪富之家,越是注意防範盜賊,盜賊越是爭先恐後的轉他的念頭。盧家堡在未經盧教甫有這種裝置以前,每年總有幾次盜賊來光顧的事。保鏢的武士,因有一班將賦捉住丁一個,進到縣衙裡辦了。在逃的賊,使銜恨那個動手捉拿的武士,不到兩個月,竟想方設計,把那個武士謀害死了,替那被捉的賊夥報仇。有此一來,其餘的武士,自後遇了盜賊前來光顧,多是有意裝聾作啞,等賊人略得了些東西到手,才大呼小叫的,把賦人嚇跑,不敢認真和盜賊為難作對了。盧敦甫就為這些情形氣忿不過,而家業又更加富足了,所以不能不如此認真防閒。
那時江西有一個唱大花臉的戲子姓胡,因身材生得異常高大,認識他的人,都稱他為胡大個子。這胡大個子從小練得一身驚人出眾的武藝,年紀才十八歲,便隨著戲班到湖南唱戲。那戲班裡面撫州人居多,撫州人的口音,有幾個字從來咬不象京音。唱起戲來,遇了那幾個咬不象的宇,仍是用撫州的口音說出,在臺下看戲的聽了,總是齊聲喝謝採。江西戲班在湖南受這種倒採,也實在受的太多了,然沒有方法對付,只得忍氣吞聲。胡大個子這戲班到湖南來,也受了幾次這種倒採。胡大個子年輕氣性大,又仗著會些武藝,哪裡忍耐得住?悽巧那個戲班裡的角色,會武藝的共有十多個,其餘的雖不會武藝,然是唱戲出身的人,手腳宄竟比尋常人便捷些。胡大個子一人被倒採喝的忍耐不住,就用言語激動全班的人,主張將所有看戲的人毒打一頓,以洩胸中積忿。
有了十多個會武藝的在一塊,有甚麼禍撞不出呢?
那次唱戲的地點,在湘譚城隍廟。全班戲子都暗中準備停當了,出臺故意唱出撫州口音來。
看戲的如何想得到戲子已安排報復的手段,照例一聲倒採喝出來。這一聲倒採才出口,臺上的鑼頓時停了,裝戲的各人掣出兵器在手,也是齊發一聲吼,一個個從臺上跳下來,各舞手中兵器,向人叢中殺擊。看戲的一則沒有防備,二則老弱小孩居多,少壯的也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