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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鄭時笑道:“三弟的性情,還是這們躁急。你不知道在官場中誤差候缺的人,每日得上衙門鑽營巴結,無所不至。常有候到幾十年,還候不著一點兒差事的。我們在此地才留了幾個月,也並不曾去巴結人,向人求差事,怎樣就著急要去另尋事業呢?我並不是貪戀這地方,且圖一時的快樂。我們既是在幾年前便動了這個想混進官場去的念頭,好容易才得了這條門路。你不要把這條路看輕了,尋常做官的人,花多少萬銀子,還趕不上我們這種際遇呢。”

張汶祥見鄭時這們說,沒話回答,只低下頭象思索甚麼。鄭時道:“我料著你說這番話的心事了。你必是因三弟媳近來終日和大哥的幾個姨太太在一處廝混,你覺得對你益發冷淡了,由這一點原因就動了率眷離開此地的心思。我料的是與不是?”張汶祥面上透著不耐煩的神氣,說道:“這倒用不著說了,我當日在四川的時候,看了那些督撫司道的排場,只覺得做官的快樂。於今來這裡住了些時,才知道做到督撫司道的人,都已受過大半世鑽營巴結的苦了。我生性不慣巴結人,將來有不有給我快樂說不定,此時的苦我便已不能受了。並且我自知是個粗魯人,就有官給我做,也幹不了。二哥不妨在此多住些時,我打算動身去湖南走一趟。我已有多少時候不見我師傅了,心裡思念的很切。”鄭時問道:“你去湖南,來回大約須多少時日?”張汶祥道:“好在此刻不比當年了,此地沒有少不了我的事,來回的時日不必計算。”鄭時道:“這使不得,三弟不能就此撇下我,自去另尋生活。我也不是貪圖富貴的人,若此地實在不能混了,要走得大家同走。我勸三弟暫且安住些時。我明、後日上去見大哥問他一個實在,他沒有你我放在心上,言語神氣之間是可以看得出的,且待見後再作計較。”張汶祥點頭道:“我等候二哥便了。”

次日,鄭時照例坐在西花廳裡看了一陣書,覺得心裡有事看不下去。他的書籍,原是安放在他自己臥室裡的,就捧了這本書回房,安放在原處。一看柳無非不在房中,料知又是被幾個姨太太邀到上房裡閒談去了,心裡登時轉念道:“我何不趁這時候去上房裡找大哥談論一回。三弟是個生成的急猴子性格,談論了一個著落,免得他在這裡等得焦急。”想罷,即反操著兩手,一步一步踱進上房的院落。平時這院子裡照例有幾個伺候上房的人坐著,聽候呼喚傳達,此時卻靜悄悄的,一個人影沒有,一點兒聲息也沒有。鄭時並不躊躇,仍是一步一步的踱上去。剛踱近上房的窗格跟前,耳裡便隱約傳進了一種氣喘的聲息,這聲息不待審辯,就能聽出是有人在房裡白晝宣淫。

這聲息若是傳進了張汶祥的耳裡,必立時退出去,連呼晦氣。無奈鄭時也是生性好淫的人,聽了這聲息,心中就猜度這行淫的不是別人,必是馬心儀和最寵愛的六姨太。難得有機緣遇著,何不從窗格張望張望,畢竟是何情景?不張望倒沒事,這一張望,卻把一個足智多謀的鄭時氣得發昏。和馬心儀行洩的,那裡是甚麼六姨太,原來就是他自己最寵愛的柳無非。當時看了柳無非的醜態,不由得氣的舉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知道若被馬心儀看見了,必有性命之憂。不忍觀看,也不敢再看,連忙三步作兩步的退了出來。仍從臥室裡取了一本書,坐在西花廳裝做看書的樣子,咬牙切齒的心裡恨道:“我真瞎了眼,人面獸心的馬心儀,我不曾看出來;水性楊花的柳無非,我也看不出,拿她生一個義烈女子。怪道他近來每夜說身體疲倦,上床就睡著不言不動。我還心裡著急,以為她身體虛弱,慾念淡薄,打算找一個名醫來,替她診治診治,誰知是這們一回事。”

鄭時獨自越想越氣,恨不得拖一把快刀,即時衝進上房去,將馬心儀和柳無非都一刀殺死,再回刀自殺。但是立時又轉念道:“我與柳無非原不是明媒正娶的夫婦,亦船上乘她之危,將她輕薄,因此勾的她上手,這樣配合的夫妻,原來是靠不住的,她若是一個三貞九烈的女子,便不應胡亂在船上許我親近,這事只能怪我自己不好,所謂悖入者悖出,我不值得因此氣忿。為這種淫賤婦人,送了我的性命,更是不值得了。就這回的情形看起來,不待說兩姐妹都被這淫賊馬心儀奸佔了。我真被鬼迷了眼睛,前日還竭力勸三弟親近那淫婦,為今之計,除了我和三弟偷逃,沒有別法,不過我和三弟忽然棄眷潛逃,在別人不知為的甚麼,那淫賊心裡是明白的,那淫賊既懷著鬼胎,又知道我和三弟的履歷,未必不想到放我們逃了,不啻留下了兩條禍根。那時為要免他自己的後患,即不能不借著四川的事,破臉緝拿我們,使我兩人到處荊棘。也是不好過活的。

待藉故帶著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