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桓宇:老白回來了嗎?
室友(在床上翻滾):還沒呢。帥哥我好寂寞哦,實況足球要不要來一發?
天黑的越來越早了。寧桓宇在把衣櫃翻了一遍後覺得他撞鬼了,去年秋天買的衣服今年都不見了。
糾結半天,最後萬般無奈地在襯衫外面套了件毛衣,破天荒地擠上公交去買衣服。
寧桓宇有個怪病,無論什麼時候坐公交都會出一身汗。他不停變著姿勢以避免和陌生人肢體接觸。
公交的廣播用毫無起伏的語調報著站名,窗外的兩條電線像動畫片一樣交叉又分開,偶爾有幾隻麻雀飛進視線,又馬上被公交車甩在後面,嘰嘰喳喳的聲音留在寧桓宇耳邊。
他有點耳鳴,好像聽到了白舉綱的聲音:“喲,穿得挺潮啊。”
他晃晃腦袋,張張嘴,鼓鼓腮幫子。
“…桓宇?”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在心裡唱著“多麼美麗的竹林深處”。
然後在被拍肩膀後條件反射地回頭,然後公交急剎車,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
白舉綱又想笑又覺得不能笑,臉就僵了。他僵硬地說:“嚇…到…你…了…嗎…?”
寧桓宇點頭。寧桓宇搖頭。寧桓宇又搖頭。寧桓宇站起來。寧桓宇說:“我去買衣服,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要…去…打工…”
“我可以去嗎!”
“好啊…但是…有貓噢…”
你與他NO。4
***
寧桓宇總覺得自己天生跟貓有仇。他剛進門,炭炭就直起身子,斜著眼睛盯著他;然後漢堡慢慢從椅子底下爬出來了,跑過來繞著他的腿喵喵地叫;急切地上了二樓後,老大瞥了他一眼,然後從沙發上跳到窗臺,一臉憂傷地舔毛。半個小時後,寧桓宇捂著滿臉紅點衝進廁所。
白舉綱以前只知道寧桓宇會躲著貓走,今天才知道他對貓毛過敏。他一邊拍廁所門關切地問桓宇你沒事吧,一邊千方百計往門縫裡看,墊起腳尖用手機往裡拍。
寧桓宇來之前特意去醫院買了一袋口罩,沒想到還沒有怎麼和貓接觸就過敏了。他用口罩把自己從眼袋到鬍子蓋得嚴嚴實實,然後開啟門,瀟灑地甩頭,“當然,我很好。”
白舉綱眨眨眼睛,“你…帶了幾層口罩?”
寧桓宇一手扶著門,一手叉腰,左腿別到右腿前面,風情萬種無限溫柔地看著白舉綱。只差東風來吹起他的長髮和一首中國風的bgm了。
“…算了我不問了。”白舉綱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兇狠地“木——喵!”了一聲。
晚上七點,炭炭在餐桌上打了個哈欠,漢堡在書架上伸著爪子拼命夠著照片,被抱到一樓的老大面無表情地一遍遍掃視著一樓的每個角落。楊同學坐在電腦前發呆,他的弟弟楊洋在吧檯無視著旁邊的花痴女算著昨天的賬,白舉綱盯著快要沸騰的咖啡,甜點師在他旁邊“滋啦”地炸薯條,寧桓宇窩在二樓的沙發裡看雜誌打發時間。
這家咖啡店的名字是楊同學以前暗戀的學習委員起的:赴死路上的驛站。楊同學從他影印她的幾百篇作文中找出這七個字,請人刻在木板上,掛在門口。一年半後他找了另一個姑娘做女朋友。她說牌子上的字真好看。
白舉綱坐在鋼琴前面渾身發抖。沒有空調的房間即使是在27樓也還是熱得讓人眼冒金星。
他慢慢把左手放在琴鍵上,用力按了三個和絃,一按一呼吸。
整個屋子更加寂靜。他從鋼琴的反射上看到寧桓宇把耳機換到了右邊。
他有沒有聽見自己在彈琴?
左手又用兩倍的速度按了升調後的那三個和絃,短暫的空拍後是右手在高音區快速的跑動。來來回回跑了三個八度,左手加進來作為主旋律。這是白舉綱唯一一首用鋼琴原創的作品。他抬著頭,不知道在看哪裡。每個音都是靠感覺夠到,而非看著琴鍵去找。這首曲子至今沒有樂譜。
手型的錯誤讓他每次彈到三分之二處都會感到右手小臂痠痛。於是這裡的右手部分變得僵硬又強勢。他開始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這是整首作品中唯一一句人聲。
最後的結尾,右手漸弱到消失,左手漸慢的低音和絃被踏板拉長。他趴在琴上聆聽最後一個超弱音。
就像回憶。
遙遠的地方傳來風吹樹葉的聲音。他又看到寧桓宇。他站起來,有點班門弄斧了的尷尬。
寧桓宇伸出胳膊,長久地按下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