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暗算他的人,一定是親近之人,才有機會。
文帝掃過院子裡的人,跟陳二喜親近的人,目前來說就兩個,一個是小德子,一個就是這王保兒,小德子今兒一早便在乾清宮輪值,且近日,陳二喜多抬舉王保兒,小德子倒遠了些。
以往文帝根本不理會底下奴才的事兒,誰把誰暗算死了是本事,可如今有三娘,若有個包藏禍心的奴才在跟前伺候,他不安心,所以今兒這檔子事兒,他勢必要弄個水落石出。
王保兒也是參照以往文帝處置這事兒的樣兒,想自己定然無事,不想這回讓他趕上了,文帝開口叫傳太醫院的王升的時候,王保兒臉色就變了,這事兒哪裡禁得住皇上查問,這一查還不就查到自己身上。自己這一番算計落了空不說,弄不好連小命都不保。
想著這些,渾身突突直冒冷汗,瞧見王升進了院子,王保兒再也熬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萬歲爺饒命。”
說起來,陳二喜也是惡有惡報,謹慎了半輩子,臨了收了王保兒這麼個包藏禍心的徒弟,王保兒陰損之處比陳二喜只在其上,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陰陽臉兒比陳二喜變得都快,記著前些年的仇,早黑著把陳二喜辦了,奈何苦無機會。
本來王保兒還琢磨等三娘進宮,憑三娘對陳二喜的不待見,自己得機會使個絆子,說不準就齊活了,哪想三娘不進宮,她不進宮,自己怎麼給陳二喜使絆子,陳二喜不死,自己這輩子也甭想出頭了,這老不死的防自己跟防賊似的,面兒上對自己好,內裡不定按的什麼心。
正著急呢,就讓他得了這個機會,三娘跟陳二喜嘀咕的事兒,先頭王保兒還不知道,卻陳二喜個倒黴催的,出來告訴了他,讓王保兒晚上跟他一塊去。
許是虧心事做多了,陳二喜一想到從死人嘴裡頭扣東西,這心裡總有點��沒牛�蝕搜傲送醣6�靄欏�
王保兒聽了,倒想起一個歹毒的主意來,應了陳二喜,莫轉頭出了乾清宮,往皇城外的浣衣局去了一趟,說來也是他的造化,當初伺候陳二喜的小安子給陳二喜一腳踹死,拖出去埋了了事,後一日王保兒去浣衣局,正撞上掌事太監錢進攥著鞭子抽地上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叫的殺豬也似得。
王保兒先時未理會,卻無意瞧見那太監的臉,大驚,往後退了兩步,臉都嚇白了,活脫脫就是死的小安子。
王保兒定了定神,攔下錢進,問了一句,錢進說這小子揹著偷了他的酒吃,王保兒說了句情,錢進才罷了。
王保兒把小太監叫到一邊兒問他:“叫什麼,有甚兄弟姊妹沒有?”
那小太監心裡感激王保兒,便道:“還有一個孿生兄弟叫小安子,自己原是在慧妃宮裡伺候的,不小心摔了慧妃喜歡的梅瓶,發落到浣衣局來,有一年未見了,還問王保兒可見了他兄弟?”
王保兒目光閃了閃,並未告訴他,今兒一聽陳二喜要去慈雲寺拿假武三娘嘴裡的珠子,王保兒想出個招兒來。
說起來,陳二喜膽子並不算小,可近一個月不知怎了,這心總是慌慌地,夜裡也睡不踏實,一睡著了就做噩夢,常常半夜驚醒一身冷汗,本來便有些年紀,如何禁得住這般熬,本個月下來,面兒上雖不大瞧的出來,內裡卻不然,尋了太醫院的王升開了方子,使王保兒去御藥房抓來,見天兒晚上吃也沒見效用,反而更厲害了,陳二喜還說王升的方子不靈驗,想著過兩日尋個旁的太醫再瞧瞧,就趕上了這檔子事兒。
這事兒雖說算不得什麼,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幹,吵嚷的人都知道了,回頭三娘一怪罪,自己照樣吃不了兜著走,故此陳二喜只帶著王保兒去了慈雲寺。
到慈雲寺的時候,已是三更,陳二喜白天早讓王保兒先來打了招呼,把守著的人都調到了旁處,兩人進來的時候,偌大一個院子,連個人影都沒有,偏生起了風,後山上樹又多,夜風颳過去,那聲兒跟有什麼人叫喚似的,聽得人後脊樑發寒。
陳二喜便有些怵,推了旁邊兒王保兒一把:“你進去把她嘴裡的珠子摳出來。”
王保兒心裡頭暗罵了一句,做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樣兒來道:“師,師傅,裡頭可是死人,我怕……”
陳二喜一瞪眼:“又不是你害死的她,怕什麼,快去。”說著伸腿踹了他一腳,王保兒只得戰戰兢兢往裡頭走,瞅著他進了裡頭,陳二喜才鬆了口氣,在院裡立著等王保兒。
等了有半柱香時候,也未見王保兒出來,陳二喜心裡不免有些發毛,開口喚了一聲兒,不見王保兒答應,陳二喜只得一步一步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