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墓碑已被風雨和海上吹來的鹽分風化了,除了一個是暗藍色的以外,大多數是褐色的。許多已淹沒在高高的荒草中,其中一個大理石天使的翅膀都沒了。在樹林的邊緣有三個用黑紅色的石頭砌成的小墓穴,中間一個上面簡單地刻著:
墓地。1945年
“這是我們家的私家墓地,”塞西莉向他說明,“這些是第一個穆爾家庭,侯雷特和克洛伊和他們的孩子們。你知道,他們不想和村裡的可憐的懶漢們葬在一起。”
得汶穿過荒草試探著向前走了幾步,靠近那些已字跡模糊的石頭。“傑克森是葬在這裡嗎?艾米麗呢?”
“是的,”塞西莉指著那個離懸崖最近的最大的石碑說,“就是頂上放著折斷了翅膀天使的那個。”得汶帶著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奇異的急切的心情向它走近,它面對樹林的一面寫著:
傑克森·穆爾。生於1917年,卒於1966年。
烏鴉絕壁的主人
塞西莉說:“媽媽每次看到這些都很氣憤。傑克森從來就不是這所房子的主人。他的弟弟——我的外祖父——才是。但傑克森總是覺得他才是法定的繼承人。”
得汶走了幾步來到這個大理石建築的另一側,這裡已被帶有鹽味的海風塗上了一層鹽鹼,不過還能辨認出上面刻著的字:
艾米麗·穆爾。生於1943年,1965年落海而卒。
得汶看著塞西莉說:“就像羅夫車裡的那個女孩兒那樣,她遺體沒有找到吧?”
她點點頭,發出一聲長嘆。“傑克森只能孤獨地長眠於此了,真是可憐的老人。”
懸崖下面海水撞擊岩石的聲音不斷地傳來。得汶摸了一下這石頭,手馬上就縮了回來。那上面滾燙。他低頭看了下手掌,面板通紅。
他看了一下塞西莉,還好,她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正穿過荒草向建在崖邊的臺階走去。
“快來呀,得汶,”她招呼道,“我們必須在鎮政廳下班前趕到村子裡。”
但此時有些東西吸住了他的目光,那是個建在墓地正中央的一個大個的褐色的岩石墓碑,它是建在一個八角形的底座上的方尖石塔,甚至從得汶站的地方都能看清上面刻著的名字。
“塞西莉,”他指它說,“你看。”
那個名字是:
得汶
他不顧一切地走過去一看,除了一個“得汶”上面什麼也沒有,一點也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他問。“也許這是——?”
“一條線索?”塞西莉睜大眼睛接著說。
“什麼線索?”另外一個粗魯沙啞的聲音從他們後面的樹林中傳來。得汶有點緊張,當他轉過身想確定這是怎麼一回事時,他看到一個像是在地下埋了十年的沾滿泥土的殭屍,正舉著瘦骨嶙峋的手指著他,他嚇了一跳。
但塞西莉安慰他說:“那隻不過是西蒙。”
那個穆爾家庭的僕人一瘸一拐地穿過荒草走過來。他雖不是殭屍也夠嚇人的:個子很矮,身體還有點彎曲,臉向內凹陷。他的眼睛最引人注目:又深又黑,像從墓地的另一邊就能看透這個男孩兒似的。
“西蒙,”塞西莉叫他,“誰葬在這兒?”
“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塞西莉小姐?”他不滿地回答。
“噢!你們還沒見過面,是嗎?”她笑著說。“得汶·馬馳,這是西蒙·古氏,我們的勤務員、園丁、廚師、司機,”她大聲笑著,“所有家庭需要的任何職業!”
這時,西蒙已來到他們跟前,他只有得汶肩膀那麼高,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他在塔樓上看到的那個影子。那個人是高個子,並且肩很寬。西蒙是個小個子,他呼吸有急促,他的手又小又嚇人——手指粗短,其中右手的無名指還沒有了。
“讓我們握握手吧,西蒙。”得汶提議,並伸出了手。西蒙拒絕了。他只是一動不動看著這個男孩子的眼睛。“你要來烏鴉絕壁住,嗯?”
“是的。”
西蒙的臉上佈滿了深深的皺紋,得汶判斷不出他是四十歲還是七十歲,他頭髮又厚又黑,散亂地長在頭上。
“西蒙,”塞西莉用責備地口氣說,“不要這樣粗魯。”
他對著她咧嘴一笑,露出他完美的牙齒,他的牙這麼好真叫得汶吃驚。“不是因為您,塞西莉小姐,永遠不會因為您。”
“好吧,現在告訴我們誰葬在這裡。”她堅持地問。
“不知道。那不是穆爾家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