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後腿的這個既成事實。不論是走正步還是原地坐下再站起來這些訓練科目,就連最簡單的向後轉我都完成得一塌糊塗,跟我犯同樣錯誤的還有老五和其他幾個裝腔作勢的女生,以及一個發育不良的男生,於是我們七八個人成為開小灶的物件,有時候劉野單獨訓練我們到晚上9 點。那段時間裡,有許多令我心跳的瞬間,給我留下了至今仍然美好的回憶。
走正步,我的手臂不是太往前就是太靠後,為了糾正我,劉野通常會站在我的右側,一旦發現我的不標準動作他便會握住我的手,一點一點的糾正,匍匐前進,我總捨不得讓衣服袖子在地上蹭來蹭去,劉野通常兩腿分列在我的身體兩側俯身按住我的肩膀,興許是我的小腦不發達,一聽見向後轉的口令我的身體向後轉的同時總會不自覺的晃來晃去,劉野沒辦法只能從背後按住我的胳膊……如此等等,他廢了許多心思糾正我的動作,我承認,我必須承認他的特別關照讓我心裡有些沾沾自喜,但更多的麻煩接踵而至。
有一天回到宿舍,老大爬進我的被窩裡,在我耳朵邊上吹著熱氣問我:“張元,你是不是在跟教官談戀愛呀?”
“扯淡,我們沒談。不過我倒的確有點喜歡他。”
“咱班同學都議論你呢。”
“說什麼?”
“說……都說……反正都不是什麼好話,你自己也能想得出來。”
“誰愛說誰說!”當時,我顯得頗不以為然,結果證明,我是錯的。
離軍訓結束還有三天的時候,班主任找到我,他跟我說:“張元,如果那些訓練科目你實在完成得不好的話,檢閱你就不要參加了吧。”
“為什麼,我是咱班一份子,我得參加。”
“你是不是故意不好好做動作接近劉教官?”
“沒啊。”
“噢。”他抽著煙,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之後告訴我:“我已經跟劉教官打過招呼了,檢閱你就不參加了,以免拖後腿,這兩天的訓練你也不用參加了,在宿舍休息休息。”他不容我說點什麼,轉身就走了。
就這樣,我從那天以後沒見過劉野。
軍訓結束之後的很長時間裡,我們班級的男生常常會收到劉野的信件,其實他們的部隊離我們學校很近,他許多次的邀請我們班同學去部隊玩,在我們剛上大學的第一年裡,我們班的男生女生也去看過劉野許多次,有時候,我聽見他們從劉野的連隊回來很興奮地說起那裡的生活,心裡會在突然之間覺得失落,他們一次也沒有說起過我,甚至出於禮貌邀請我。
另外,我要說的是,我們班軍訓的成績並沒有因為我的退出而表現優異,全系倒數第二。
在劉野他們回連隊的前一天晚上,各個班級都在舉行跟教官告別的晚會,我趟在宿舍裡睡大覺,老大跑回來喊我,說教官希望每個人都來參加送他的晚會,我翻了個身,告訴老大記著跟他把我的《羅蘭小語》給拿回來,然後我接著跟周公會晤去了。
不知道是老大忘了,還是劉野把我的書給弄丟了,那本書他沒還我,讓我對解放軍的素質產生了懷疑,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明明說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小子說好了藉著看的書卻給帶走了。
有一回在三里屯跟人拼酒的時候,大作家唐輝曾經告訴過我,如果你想描述許多年以前一個什麼人的狀態,你千萬不能說“在某某年,某某某在某地過得怎樣怎樣”這樣的說法已經過時很久了,現在最時髦的敘述手法是:“某某年秋天的某某地的某某某過得如何如何。”
我至今也沒想明白,為什麼當時唐輝給我舉例子的時候不說是夏天或者冬天,偏偏選中了秋天,後來我想,可能是因為他受到二三十年代傷痕文學的影響太深刻了,那時文學作品當中蕩氣迴腸的那些愛情故事總是開始在秋天裡,比如《半生緣》,比如《白玫瑰紅玫瑰》。
1992年秋天的大學校園裡的梁小舟過得如魚得水,軍訓過後不久,他開始發胖,但伴隨這期中考試的到來很快又瘦了回去,甚至比之前瘦的更邪乎。
在那段日子裡,我總覺得梁小舟比我們顯得早熟,有一次我們幾個北京的老鄉一齊去老龍頭窮逛蕩說起了黃鼠狼給雞拜年到底會出現什麼後果,靚仔說,那還用想,肯定是小雞丟了,另外一個叫劉建軍的男孩說雞窩空了,仰望著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關”的巨扁,梁小舟說,雞懷孕了。
期中考試之後梁小舟交了一個女朋友,是一個叫欒春的西安女孩,英語系的,高我們一級。
進入大學的第一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