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仗節稱詔而撫安之。
在東面,吳軍更遭到慘敗。孫晧聞王渾之軍南下,使丞相張悌督丹陽太守沈瑩、護軍孫震、副軍師諸葛靚率眾三萬渡江迎戰。至牛渚,沈瑩言:“晉治水軍於蜀久矣,上流諸軍,素無戒備,名將皆死,幼少當任,恐不能御也。晉之水軍必至於此,宜畜眾力,以待其來,與之決戰。若幸而勝之,江西自清。今渡江與晉大軍戰,不幸而敗,則大事去矣”。張悌曰:“吳之將亡,賢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眾心駭懼,不可復整。及今渡江,猶可決戰。若其敗喪,同死社稷,無所復恨;若其克捷,北敵奔走,兵勢萬倍,便當乘勝南上,逆之中道,不憂不破也。若如子計,恐士眾散盡,坐待敵到,君臣俱降,無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
三月,悌等渡江,圍王渾部將張喬於楊荷橋(在今安徽和縣東南二十里)。喬眾才七千,閉柵請降,諸葛靚欲屠之,悌曰:“強敵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殺降不祥”。靚曰:“此屬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敵,故且偽降以緩我,非真伏也,若舍之而前,必為後患”。悌不從,進前與晉揚州刺史周浚結陣相對。沈瑩率丹陽銳卒刀楯五千,三衝晉兵,不動。瑩引退,其眾亂,晉軍因其亂而乘之,吳兵奔潰,將帥不能止。張喬自後擊之,大敗吳兵於版橋(今安徽含山縣北)。諸葛靚率數百人遁,悌為晉兵所殺,孫震、沈瑩等亦陣亡,吳人大震。
是時,王濬已破武昌,乘勝順流,直趨建業。孫晧遣遊擊將軍張象帥舟師萬人御之,象眾望旗而降。濬兵甲滿江,旌旗燭天,軍勢甚盛,吳人大懼。時王渾及司馬伷亦臨近境。王濬最先入於石頭。孫晧面縛輿櫬,詣軍門降。濬解縛焚櫬,延請相見。收其圖籍,領州四(荊、揚、交、廣),郡四十三,縣三百一十三,戶五十二萬三千,吏三萬二千,兵二十三萬。男女口二百三十萬,米穀二百八十萬斛,舟船五千餘艘,後宮五千餘人。
吳自孫策於漢獻帝興平二年(195年)始入江東,據有丹陽、吳郡,至此(280年)歷85年而亡。於是中國復歸統一。
一、募民屯田的舉辦
關於曹魏屯田的興辦,本書第三章已經提及,這裡再進一步探討如下:
曹魏屯田,頗為史家重視,唯其中一些問題,迄未取得一致意見,因之在敘述時,便不能不按照自己認為穩妥的想法陳說。屯田制度固完善於曹魏,其淵源尚可追溯到漢代以前。我先民自古即注重農事,操國柄者皆知戰勝或禦敵,都離不開軍糧供應。故晁錯《論貴粟疏》引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神農”雖非真有其人,但假託者至少亦為戰國時人,則可相信。秦孝公時,商鞅“以三晉地狹人貧,秦地廣人寡,故草不盡墾,地利不盡出,於是誘三晉之人,利其田宅,復三代,無知兵事,而務本於內,而使秦人應敵於外”。像商鞅這樣給移民以國有土地而令其耕作,再以所產糧谷供應軍食的策略,已與曹魏募民屯田有類似的目的與情況。《竹書紀年》載:“魏襄王十七年(前302年)邯鄲命吏大夫奴遷於九原(今內蒙古自治區包頭市以西)0916_0207_1;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斥逐匈奴後,在今內蒙古自治區河套一帶置四十四個縣城。以上兩種措施顯系移民墾殖,以供軍食而固邊防。《漢書》卷64上《主父偃傳》載主父偃對漢武帝言:“朔方地肥饒,外阻河,蒙恬築城以逐匈奴,內省轉輸戍漕,廣中國,滅胡之本也。”其中“內省轉輸戍漕”語,無論對秦對漢都同樣適用,如果說秦始皇置縣移民,原無就地產糧供軍以省從內地運糧的用意,未免低估古人。可以相信屯田從戰國時已見端倪,至秦而完成。
晁錯在其著名的《守邊備塞疏》,即吸收了前代移民實邊的經驗而發揚完善之。其要點為使移民有配偶、室屋、土地、田器;還建立伍、裡、連、邑組織,於農暇進行軍事教習,並修築防禦工事。疏中所言安置內地移民諸措施,如“審其土地之宜”;“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使遠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虜之患”。都與曹魏屯田相類似。其淵源關係不言而喻。漢武帝時,隨著反擊匈奴戰爭的勝利和西域的開通,漢在河西、新秦中等地屢興屯田。東漢初年,隴西太守馬援在苑川(今甘肅榆中縣大營川地區)興辦之屯田,將收穫物與田戶中分,為屯田收租開一新法,而為曹魏所沿用。漢獻帝初平四年(193年),徐州牧陶謙表陳登為典農校尉,“登乃巡土田之宜,盡鑿溉之利,秔稻豐積”。陳登屯田時間較曹操在許屯田早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