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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昭,女,海寧鹽官鎮人。法國克萊蒙大學文學博士。魯迅先生在1925年9月9日的日記中寫道:“晴,上午往北大取去年十月份薪水……下午素園、叢蕪、霽野、靜農來。峰旗良充來。季市來。小峰、學昭、伏園、春臺來,並贈《山野掇拾》一本。夜長虹來。夜半大雷雨。”其中提到的“學昭”就是《北海浴日》的作者陳學昭,該文在1925年10月發表在孫伏園任主筆的《京報》副刊上。魯迅很賞識陳學昭的才氣,他的日記中,就有二十多處提起過這個“學昭姑娘”或者“學昭小姐”。 1935年6月26日,魯迅日記記載:“曇,風。午陳學昭、何公竟招午餐於麥瑞飯店,與廣平攜海嬰同往,座*十一人……”可見他們密切投緣的關係。陳學昭在《北海浴日》中寫到:“在塔上盡情的俯仰:只有在北方被高偉的白塔礙我的視線,我周圍的審視,全城的房屋都隱遮在樹叢中,四圍的城樓都浮在晨氣中,多少的高爽清明的天空呀。”後來,她去了解放區,最終成為了深受魯迅影響的著名左翼作家。寫過一篇《北海浴日》的散文,文章裡說她是從頭天晚上就做了精心準備,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等走到北海公園的大門時,賣票的還沒來,站崗的警察對她說:“進去得了!”於是,她就這樣進去了,進去後慢慢走又快快跑,她期待到白塔底下看日出。她登上了北海的最高點,太陽在她的凝視下,終於從東方的地平線下噴薄而出了。她非常興奮,把這一過程仔細地報告給她的讀者。我們今天閱讀這篇文章,總多少有些困惑:北海又有多高?在北京城裡看日出又有什麼價值?在今天這一代青年的心目中,坐飛機飛萬里,或者攀登珠峰才算一回事!但仔細替當時的北京青年著想:掙脫帝制不過幾年,但北京城依舊是一個很大的枷鎖,捆綁著每一個市民的眼睛與心。因此,女學子做出這一番嘗試時,就仍然免不掉內心的激動。您可以設想:她是在一個空無一人的街面上,獨自行走了那麼遠,透過北海空洞的正門,獨自進入那寂靜的園林——她應當有興奮,但也同樣應該有膽怯……

最後說景山。最初,它被確認是北京大學的校園,因為當時北大校址在紅樓,離這裡不遠。但公開開放後,最著名的景點反倒是東邊的“明莊烈帝殉國處”。一棵古老卻不大的彎彎的樹,讓人想象著明末代皇帝上吊前的情景。崇禎皇帝本來是因為李自成打進北京而自盡,但偏偏多了個吳三桂的投降清廷與請清兵,人們就習慣把這筆賬記在吳三桂的頭上,反而同情起崇禎來。在抗日戰爭中,遠在上海的周信芳,還上演了一出新編京劇《明末遺恨》,講的就是這段事情。

總括起來講幾句關於休憩的聯想。為什麼那時北京的這幾處公園如此*?恐怕與時代的大背景相關。人們在帝制的壓迫下,時間過久了,一旦帝制沒有了,人們的感情還需要找一個釋放的孔道。再,那時市民沒有如同今天這樣開放的視野,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大家集聚在北京城中,能夠抒發感情的管道,也似乎就那麼一些。其中的“性情中人”,這麼做也就這麼寫了,於是才給我們留下今天這些感情的痕跡。仔細想想,它們都是上一個時代的遺存,是非常難得的。

當然,這公園的事也是有回潮的。“*”時期,由於江青的作用,北京北海公園就關閉了很久。老百姓再不能進入,她江青倒是想來就來。後來,老帥這邊實在看不過了,心想憑什麼只有你能來,難道我們就不能進去?這麼想過,許多老幹部只要想去北海,就在驅車出發的前一刻,讓秘書給公園管理處打電話,說某老帥想進來看看,十分鐘之後車子進西門。這邊當然不敢阻攔,就馬上通知西門準備放行。我作為普通市民,就曾看到這樣的情景:某老帥的車子臨近西門,車速逐漸減緩,而北海西門的大門就“呀”的一聲慢慢開啟。等車子進去,大門再“呀”地緩緩關閉。

時間又推移到今天,我退休後搬家到北四環外,進城少了,可直接去西北的皇家園林的時候就多了。我們都買了一張公園年票,五塊一張,其實去一次頤和園就超值了。進門不要錢,來回公共汽車又打四折——您說,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麼?儘管如此,仍然還有美中不足。我是經常去頤和園中的諧趣園的。那裡的一處亭臺之前,每天下午三點,總有一位健康的老者準時前來——一來就在亭臺之前面南背北,隨即大聲練習“啊,啊,啊——”“咿,咿,咿——”聲音洪亮,但就是非常、非常地不入耳。只要他閣下一到,其他遊客均立刻作鳥獸散。如今,老人集體進入公園已成為一道文化新景觀,但干擾眾多老人養生的現象也層出不窮。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忽然想起了阿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