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耳,請二兄於這吉日一併娶了罷。”二學士道:“豈有此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人,何可相強?”水蘭道:“倘有不得不娶之勢,有不可不娶之情,二兄何以處耶?”雲學士道:“小弟前日有言在先,要相求時,情願跪門請罪。”水學士亦忙介面道:“我要求時,一一照樣。”霞文道:“到得跪門求時,何若今日嘴強。”立起身,對水蘭道:“妹妹,我同你進去,且待他跪門這日再作道理。”水蘭道:“姐姐言之有理。”兩人攜了手,同進去了。
二學士竟如做一場大夢,惛惛懂懂,一個分明是石霞文,忽然叫起“妹妹”來;一個分明是相水蘭,忽然叫起“姐姐”來。疑心他詐局相騙,說話句句刺心;疑心他真是娥眉見過多時,毫不露一些破綻。真正天師被鬼迷路。無法再問,只得出門回院。那個書僮站在門首,水學士忙問道:“方才我兩個與他說話的一個是你家相公麼?”答道:“一個是我家相公。”雲學士問道:“哪一位可是石相公麼?”答道:“那一位是石相公。”雲學士又問道:“既是石相公,怎麼叫起‘妹妹’來,難道就是文小姐麼?”答道:“相公與石相公相處多年,難道一個石相公還不認得?石相公既討了文小姐,則石相公便做做文小姐,也無不可。”水學士道:“既是你家水蘭相公,他怎麼叫起‘姐姐’來?難道就是石小姐麼?”答道:“相公與家相公會了兩次,難道我家相公還不認得?家相公原與石相公結拜,則家相公便做做他妹子,有何不可?二位相公也不消疑心了,吉期娶親,少不得一聯八個個俱是至親,都要會面說清的。”兩學士道:“哪八個呢?”答道:“兩位相小姐,兩位章小姐、一位文小姐、一位石小姐,並石相公、家相公,豈非八個?”說罷,嘻的一聲也進去了。
兩人出了門,一發疑疑惑惑,恍恍惚惚,一時說是男子,一時說男子中怕沒有這樣麗人,一定是個女子;一時說是女子,一時說女子中怕沒有這般膽智,仍是個男子。愈說愈亂,越猜越疑,便商議道:“和你去問秋人趨,料他決不敢騙。”
一路來問秋人趨。人趨道:“他央我作媒,學士詐我執斧,小子但知撮合而已,哪裡曉得是文是石,是哥是弟,是姐是妹。且學士當時對面尚不識,小子不過偶然,難道倒曉得?”急得兩人沒法,商量又要去問章太僕、文尚書二位了。正是此後有分教:
金街稱賀,瑟協琴調;泰嶽生輝,冰清玉潤。
要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打破疑團舊朋友與新朋友一家完聚 參通妙想大姨夫與小姨夫兩姓姻緣
詞曰:
菩薩由來能化身,無端變幻百花春,今朝方見佳人面,執政原多屈膝臣。把臂舊,畫眉新,兩姨四姓一家親。水窮雲起文章盛,瑞鳳祥麟樂至尊。
右調《鷓鴣天》
話說雲、水二學士心中疑惑不決,要來問文尚書、章太僕緣故,急急忙忙,方才走到。與二人旋禮畢,只見兩乘轎子抬進來,竟到裡面去了。後面跟的是相家書僮,對了二學士微微一笑,也自進去了。文尚書問道:“二學士適從何來,太陽幾欲西下,猶棲棲不憚煩若此?”二學士同答道:“侄輩正有疑事請教尚書。”太僕道:“二位有何疑事?試言其詳。”二學士道:“侄輩前日言婚相氏,原非著意必成。承人趨秋兄形容過美,欲促侄輩往探,誠不欲以名爵之貴,誇耀於彼,故以雲、水一姓,易為巫、藍。昨晚人趨往訂娶期,彼以易姓可疑,必欲再識一面,侄輩只得復造其門。不意石兄同相兄竟以姐妹相稱,攜手入內。此中殊不可解。今特請問:石霞文果是令坦,與相水蘭果是義弟兄?是一是二,是假是真,望乞明示。”章太僕笑道:“論起石霞文,是尚書的令郎,老夫的小婿。原其始則老夫之義兒,又是假婿。尚書的令坦,又是愛女。”文尚書也笑道:“就是相水蘭,雖則與小女為姐妹,實是小女的夫人;石霞文雖與小女為夫妻,小女實是伏他。以娶了太僕的令愛,以為一則何嘗不是一,以為二則何嘗不是二,以為真則何嘗不是真,以為假則何嘗不是假?二位學士請自思之。”兩個聽了叨叨說話,帶水拖泥,疑得不耐煩了,便道:“據章老伯說,則石霞文就是文小姐了,怎麼又說是令坦?據文老伯說,則水蘭、霞文就是姐妹了,怎麼又說是夫妻?難道相水蘭是文小姐,石霞文還是石霞文?又難道相水蘭是石小姐,他哥妹二人竟在那裡假作姐妹相稱麼?”尚書、太僕笑道:“此中緣故,連老夫也都不曉得。雲學士要曉得文小姐是真假,除非仍問石霞文;要曉得石霞文真假,畢竟親問文小姐。水學士要知石小姐真假,除非仍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