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華:歡愉與嘲諷
我的兩位詩人朋友在網路江湖上成了一時熱點人物,葉匡政兄因為不滿泛媒體時代偽時評遍地開花,冒天下之大不韙指出“時評正在成為一種腦殘文體”,頓時猶如捅了馬蜂窩引來毒刺無數被怒斥為“偽精英”;小七兄也因為興之所致信手點評了某媒體冗長拖沓大詞橫飛的創刊辭而被一大堆偽馬甲痛罵為“笨蛋”、“鄉下人”, 兩位仁兄大概都是對“讀者面前堆滿了文字,卻找不到任何思想的出路”的文章太過痛心疾首了,###不住詩###激盪要從正面或側面提醒某些碼字者要有邏輯清晰、惜字如金的敬畏精神,不料對這一常識的強調反被視為譁眾取寵、混淆是非,實在是口水橫飛、虛妄縱放的網路時代最堅硬切實的一次寫生與反向的嘲諷。這樣的嘲諷,不過是網路暴力的一種悲哀,兩位詩兄估計當是一笑了之。
而我一動手把文章的開頭寫成這樣,是因為個人對當下很多碼字者明明能夠用一句話把一個觀點、一個故事表達清楚卻總喜歡顛來倒去繞圈子敷衍成一篇長長的所謂文章的舉止同樣深惡痛絕。在這樣的情緒背景下靜心瀏覽《騎字飛行》的電子版,我突然覺得,天驕在這個時候端出這樣一本像匕首一樣柔軟的集子,無意間完成了對上述亂象的嘲諷。
我突然喜歡起“嘲諷”這個詞。
真正的嘲諷是一種境界,應該帶有個人的體溫與睿智,應該是一種嚴肅的嬉戲,應該把洞察演繹為想象。臉上總是掛著蒙娜麗莎式微笑的詩人天驕,總能夠把遊戲精神和懷疑精神合二為一的前詩人天驕,用他獨特的風格彰告我們,乾淨收斂的文字,才是個人生活與思維真正的對映。
天驕長年隱逸網路江湖,一直堅持以他簡練精巧的斷章散記嬉遊於現實之上,嘲諷於鍵盤之外。棄鋪陳,廢修飾,求明暢,達純粹,遐思暉映四野,靈想直指內心。體物寫志,微言畢顯;察人辨事,曲徑通幽。隻言片字,或逍遙,或狷狂,或雋永,或機趣,信手拈來,舒捲自如,讓讀者聞絃歌而知雅意,覽留白而得禪喻,用他自己的話說,“只有在現實的細微之處,才能發現個人冥想的樂趣,而文字,因為###靈依附而潛藏無上歡愉。”
讓文字成為歡愉,必須要有一種破解庸常生活的耐心與智慧,而天驕,好似網路時代的一個卡夫卡,他不僅讓網友把跟帖讀成了詩句,還把他的日常關注寫成了寓言,他把對生活的熱愛變形為一種調侃,他把對生命的尊重提煉為一種孤獨,在他跳躍而詭秘的文字背後,歡愉其實不是目的,我們更應該從他的揭示、判斷、嘲弄與預言中,頓悟如何在喧囂的塵世讓自己的靈魂更加自由燦爛地飛翔。
而在令人歡愉的文字的反面,我同時也讀到了他對這個時代的焦慮、恐慌、偏執、嫉妒、破碎、空虛、易怒、貪慾等社會底色、生命隱疾的嘲諷、調適與圓融,他“騎字飛行,接近湛藍”,我們卻大可把這本書放在洗手間裡,把其當做網路時代的便條集,在你暫時離開電腦如廁時隨便翻閱,照樣能享受上網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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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多鈺:一個詩人的社會身份
“騎字飛行”的書名,讓我一下子想起第一次看宮崎駿的《小魔女宅急便》,那種輕盈的感覺。《小魔女》是那種很會講故事的片子,也不交待來龍去脈,也不管它前因後果,一上來就告訴你“一個會飛的女孩子要出發了”,立刻勾引出你看下去的慾望。這就好比有些朋友,一見面,不需要談經歷,不需要心靈探討,“自來熟”,我就是這樣的,你就喜歡我吧。
騎字的主人是天驕,詩歌是他的魔棒或掃把。他是上海的孤獨少年,落腳點在靜安區某70多年曆史的公寓樓的頂層。總的看來,他確實有魔幻的現實基礎,但是他並不是自來熟的人,無法像那個用飛行術做宅急便生意的小魔女一樣,獲得塵世的滿足。飛行是一種生活方式,文字亦是。於是,他跟這個城市,有點客氣的疏離。
他離開這個城市,又回到這個城市。他騎著他熱愛的文字,在城市的上空盤旋,累的時候,會安歇在那座公寓的頂層,和三五知己,音樂詩酒,暢意人生。雖然與居住城市保持著客氣的關係,天驕並不是這個城市的客人。在這座公寓的頂樓落腳之前,天驕在這個城市曾經有過一處祖居。不過城市總是貪婪的,不斷膨脹,吞掉每個人的記憶和祖居。
天驕跟這個城市變得客氣大概跟這有點關係。這本書收錄了一則“一個少年的孤獨背影”,大概不單是一個詩人的複雜情緒,也是所有在城市中不得不過著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