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中州城不如現在龐大,也不如現在這樣井然有序。
一些生意,一些工坊,甚至一些官位,都是中州城很多人明爭暗奪的物件,權勢消隱、滋生、交換,那時候權貴手中的力量,還不到私軍的規模,所以那個時候,是江湖人物的天下。
很多權利的更替,往往都是由數千江湖人物在某一夜的街巷長刀砍殺過後完成。
江煙織便是無數魚龍混雜的人物之中崛起的梟雄。
中州城越來越龐大,街巷之中也平靜了很多年,然而就在江煙織的長刀碎裂、暴戾而不甘的倒下死去之時開始,中州城的很多街巷之中,再度開始流血,鋪滿血紅。
一切來得太快,太過突然,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一些沒有資格上朝面君的官員,在剛剛走出家門之時,便被人狠狠的撞入懷中,被匕首在胸腹之間連軋了十數個傷口。
這些傷口都很深,昭示著行兇者暴怒的心情,短短的匕首竟然硬生生的刺透胸腹,匕首尖刺穿了後背。
一些剛剛從宮門外離開,還在憂心忡忡的想著明日事態將會怎麼發展,明日聖上會不會依舊不舉行早朝的官員,都遭受了伏擊,有些和車馬、隨從一起,被長刀斬成了碎塊,有些大轎被弩箭射成了刺蝟。
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街巷之中,中州衛和一些手持連弩的人開始了廝殺。
一些手持長刀的人,開始和中州衛進行了廝殺。
一些手持長刀的人,和手持連弩的人開始了廝殺。
恐懼、厲吼、砍殺聲、鮮血噴灑的聲音,無比混亂的充斥於許多街巷。
許多聚集在宮門外還沒有離開的官員面色雪白,不敢相信就在這半日之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夕之間,就像回到了七十餘年。
當時李真石和張秋玄這樣的年輕人,才剛剛走進中州城,感嘆不如現在十一的中州城無比雄偉壯觀的時候。
……
和那名胡家大供奉,黃袍老婦人預見的一樣,中州城盡殺聲,大亂。
破壞永遠比創造難,要製造混亂,要破壞秩序,比控制混亂和建立秩序簡單得多。
江煙織本身是江湖梟雄,雖然坐在重重帷幕之後很多年,但他骨子裡,依然留有江湖人物的血。
李真石等人在般若走廊之中死去之後,他的憤怒和暴戾就已經到達了頂點。
他甚至可以先不去考慮神象軍到底是出自誰的安排,因為如果不是皇帝要在般若走廊之中暗殺李真石等人,別人也很難用神象軍起到一石二鳥的作用。
一件事歸一件事,這是江湖人物的處理方式。
李真石是死在皇帝手中,皇帝要對付江家,所以他自然要反擊,要讓皇帝付出代價。
若不是對著中州城,對著這個因為許多兄弟和朋友的鮮血才建立起來的帝國有著異常深厚的感情,他在得自般若走廊之中的訊息之後,便肯定會直接在中州城大殺四方,甚至他會採用江湖人物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刺殺皇帝。
跟隨著江煙織和李真石的許多人,也都是江湖人物,這些人,本來就是很多年前在市井之中,明知砍殺不過某些敵手,都會因為義氣和搶地盤,哪怕丟了性命,哪怕被對手砍十幾刀,也要衝上去砍想砍的人一刀的那種人。
江家的力量,在這個清晨,本身就已經成了一個一觸即爆的火藥桶。
只是因為江煙織的最後一絲理智和不捨,以及其餘那些黑金馬車之中的老人的努力和壓制,這個火藥桶才沒有爆炸開來,才給了皇帝處理的餘地。
江煙織的死亡,就相當於點燃了這個火藥桶的引線。
而且最為關鍵的在於,在江煙織被刺殺之後,許多江家的力量,也迅速的遭遇到了血腥的刺殺。
就像很多年前的中州城中一樣,一個幫派的老大突然被人刺殺,幾個骨幹又死去,接著許多人又接連不斷的被刺殺的情形下,這個幫派剩餘那些兄弟,所能做的事情,便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自然會展開最後的反擊,殺死他們可以殺死的敵人。
這種只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砍死,不想白白死去的群龍無首的暴戾反擊,本身就根本難以控制。
皇帝的力量,當然首當其衝的遭受報復。
一些死忠於皇帝的官員第一時間在各個街巷、家中,遭遇血腥刺殺。
一些已經被江家知道的皇帝的暗線、暗樁,情報單位,被搗毀,密探被殺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