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口周家的幾個人跟在本新伯身後走了進去,除了程舫。她就站在林絹後面,我想她是存心不讓我和林絹能借機離開,所以只能繼續待在原地,一邊順勢朝裡面張望了一眼。
這一看倒讓我嚇了一跳。
我看到那導演背對著我在院子中央站著,手平舉在頭的兩側,一動不動像個雕塑。離他一步不到的地方站著個身材瘦小的老頭,燈光道具被砸了一地,他披頭散髮在那堆破爛道具間站著,手裡握著把很老式的步槍,長長的槍桿正指著導演僵硬的脖子。
不知為什麼這個老頭看上去怒不可遏,拿著槍的手微微發抖,像根乾枯的木頭。可儘管這樣,比他高了一個頭並且壯得像頭牛的陳金華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老頭的手指就扣在扳機上,感覺隨時會把人給一槍崩了似的。
可這老頭是誰?我從沒見過這宅子裡有這麼一個人,也沒聽本新伯說起過。
“老爺子!老爺子哎!您這是幹嗎呢!”正狐疑間,眼瞅著本新伯幾個大步朝那老頭跑了過去,我和周圍人不約而同抽了口冷氣,因為他隨即被那老頭槍桿子一轉指住了頭,並且卡嘣一下給槍上了膛。
可本新伯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邊迎著槍桿繼續朝老頭走過去,一邊陪著笑臉:“老爺子,我本新吶,還認得不?”
話音落,老頭的槍桿在他腦門上停了幾秒鐘,然後咕噥著從他的頭移到了他的脖子。本新伯乘機抓住了槍桿子,卻也不敢太用力,只是往邊上輕輕偏了偏:“大熱天的,老爺子跑到這裡幹嗎呢,本新扶您進去歇著?”
剛說到這裡,老頭突然把槍往回用力一抽,一轉身指住正想朝後退開的陳金華:“他們偷我娃娃!他們偷我娃娃!!”
“老爺子。”本新伯一邊趕緊把槍桿再次抓住,一邊摸索著從口袋裡抓出樣東西塞到老頭懷裡,跟哄小孩似的,“娃娃在這裡呢,看,老爺子,娃娃在這裡。”
老頭抓住了本新伯塞給他的東西。它看上去是塊長條樣的木頭,寶貝似的被他揣進懷裡,這讓他情緒平穩了點,雖然嘴裡還在不停咕噥著,但已經不再用槍亂頂著別人。只是本新伯試圖把槍從他手裡拿走的時候,被他警覺地瞪了一眼。他似乎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本新伯。
“什麼鬼地方?”還在看著,我聽見邊上有人輕輕說了一句。是個年輕的演員。兩眼一直盯著院子裡那個古怪的老頭,他臉色看起來有點難看。
“你剛才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吧。”邊上人揶揄他。
“得了,如果我有陳導的塊頭兒我也能當英雄。”
“算了吧。哎,梅蘭姐,梅蘭姐你去哪裡?”
被那人一叫,我才意識到女明星梅蘭就在離我不到兩步遠的地方。聽見別人問,她頭也不回從我身邊經過,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太痛快:“回去,這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老陳為什麼要找這種地方,居然還有瘋子。”
“至少他沒傷著你。”
“澤,你這叫什麼話,等到被他傷著還來得及?”說著話,梅蘭怒氣衝衝朝不遠處那個懶洋洋靠在老槐樹下的靳雨澤瞪了一眼。那個男人沒事人一樣低頭點了支菸,然後眯著眼輕輕吸了一口:“SORRY。”
翡翠小人(19)
“癮君子。”梅蘭低聲罵了一句,顯然她的情緒讓她忘了邊上還有我這麼一號人物。直到突然意識到這點,她匆匆掃了我一眼隨即轉身快步離開:“小張!小張!”
小張是梅蘭的助理,一個個子小小,但很機靈的男孩子。一聽梅蘭叫他,忙七手八腳拎著化妝箱跟了過去,我抬頭繼續追著他們身影,卻剛好撞到了林絹的視線。她朝我用力丟了個眼色。這才發覺程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開了,林絹混在人堆裡朝我戳了戳手指。
我趕緊跟了過去。
跟著她出內院一路小跑,到外院門庭,沒有遇上一個人,非常順利。不過林絹放衣服的箱子給忘在出事的地方了,當然我們不可能再回頭去拿,沒什麼比離開這地方更重要。
眼看著就要到大門口了,總算鬆了口氣,正想問問林絹剛才那老頭是誰,可誰知剛繞過影壁,我卻突然發覺這可能並不如我所想的那麼順利。
因為影壁後那道雕花石門前坐著個人。
個頭小小的,一身黑,黑衣服黑褲讓她看上去就像蹲在長凳上的某種鳥類。她是昨晚我見過的那個老太太。
意識到這點我暗罵了自己一聲。一直以為這老宅子是乾淨的,我真蠢,近在眼前的髒東西竟然視而不見,還把它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