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荒野,吹散漫空的薄霧流雲。
被夙恆召喚來的天火瞬間焚盡了所有斷肢殘骸,甚至吞沒了方圓百里的血腥味,在眨眼間消失以後,只留下一片微不可見的菸灰。
我放眼望過整個草野,卻發現絳汶少主和他那幾個侍衛已經騰雲而去跑不見了。
岩石邊生了幾株蓬亂的枯草,枝葉還沾著斑駁的血點,師父就站在那一簇雜草邊,背靠著拔地倚天的嶙峋怪石,胳膊上的傷口猶未止血。
他不甚在意自己的傷處,若然無事地輕笑一聲,抬手拔出插.在巖縫裡的長劍。
黎明的晨光輕柔拂落,隨著霞光映入他琥珀色的眼眸,他左手執劍,不疾不徐地緩聲道:“君上,別急著走。”
我定定看著倒在地上的白澤,它的四隻蹄子上遍佈了渾濁的泥漿,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水霧朦朧,二狗充滿同情地用腦袋蹭了蹭它,它甚至沒有心情去嫌棄二狗,也沒有發出半點委屈亦或傷心的叫聲。
只是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我想說些什麼,又生生忍住了,反觀師父的架勢,更猜不出他要在這個時候做什麼。
天清露濃,川野上似是又有了蒼蒼霧氣。
師父手中長劍的劍尖直指蒼穹,腳下有錯綜複雜的陣法躍動,我心頭一驚,睜大了雙眼看著師父,卻聽見夙恆無動於衷道:“我讓你十招。”
“十招?”師父勾唇一笑,語聲沉涼若水,眸色深暗如夜,“十招之內,你若是敗給我,便把懷裡那隻狐狸精交給我如何?”
夙恆懷裡的狐狸精……
自然指的是我。
緋麗的霞色染就雲際,勾描出蓮紋般的金邊,暈開一片胭脂色。
我起初驚呆了一瞬,腦子裡閃過諸如“不要打架”“師父你身上還帶著傷”“無論輸贏我只想跟著君上”這類的話,但看師父那勢必要決一死戰的神色,再次把這些話忍住沒說。
劍道巔峰的威壓在驟然間降下來,隔著一道固若金湯的守護結界,我的目光越過師父,怔怔然望向遠方澈藍的天空。
夙恆鬆開了我的手,我抬眸看他的側臉,除了覺得他無論怎麼看都是這麼好看以外,又覺得他好像全然沒將師父放在心上。
夙恆嗓音低沉,又有些微的沙啞,彷彿被砂紙打磨過,說不出的沉緩好聽。
他道:“挽挽乖,等我半刻鐘。”
我詫然看著夙恆,且不說他要花多長時間打敗師父……
光是讓師父出上十招,可能都不止半刻鐘。
結界外的師父大抵被這句話徹底激怒。
“半刻鐘。”師父握劍的手指骨節泛白,眸中如有怒火燎燒,話中卻仍然帶笑道:“你就這麼盛氣凌人不可一世?”
夙恆踏出結界前,我挨在他身邊聲音極輕道:“君上……”
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我頓了一下,眸光閃爍將他望著,用只有我和他聽得見的聲音,斟酌著懇求他:“可不可以不要讓師父輸得太慘……”
師父眼中的熊熊怒火像是快要把他自己燒著了,我擔心他今天輸得太慘可能會想不開,可是這話問出口以後,夙恆非但沒有應聲,反而挑起我的下巴,淡淡問道:“挽挽心疼他?”
他傾身靠的那樣近,溫熱的呼吸彷彿近在咫尺,我的心跳倏然加快,耳根一陣燙過一陣,“不是你想的這樣……”
我踮腳親了他一下,猝不及防被他摟住了腰。
夙恆的手緩慢地下移,在我挺翹的臀上捏了一把,別有深意道:“昨夜沒有陪挽挽睡覺,今天一定補給你。”
話音才落,天際風起雲湧,漫空朝霞失色。
師父祭出了盤旋著萬把鋒利流劍的虛無廣陣,他化風為劍,化草為刃,天地萬物都像是融進了陣中,參雜著劍道巔峰的威壓,每出一招都是致死的絕殺式。
此生我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陣法。
夙恆瞬移到七丈開外處,他的身影太快,紫衣掠過一陣疾風,輕而易舉地避開第一個殺式。
師父點地躍起,將手中的長劍扔向了空中,刀劍擊撞出鏗然重響,風聲凜凜路過耳畔,他眸色寒涼如隆冬時節融不化的冰,語聲不鹹不淡道:“這不過是第二招。”
不過是第二招。
陣中的森寒流劍帶著駭人的劍氣,和師父的長劍渾然天成般聚集在一起,匯成一道又一道的穿心殺招,狠厲地刺向只守不攻的夙恆。
就是在這個時候,夙恆還有心思看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