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夙恆在桌前批閱奏摺,我坐在他旁邊安靜地吃東西,茶几上擺了幾盤香糯精緻的點心,我瞧過奶白色的杏仁甜羹和灑了芙蓉糖的玫瑰軟糕,最終盯上了裝在翡翠盤裡的雞汁湯包。
夙恆一手字寫得極好,無論是古梵語還是上古天語,皆有一派行雲流水般的天成風骨。
我一邊看著他寫字,一邊用白玉勺舀起一隻湯包。
挑在指間的玉勺子有些晃,軟嫩白滑的湯包也跟著在勺內左右輕搖,雖然還沒有吃進嘴裡,卻已經能猜到這隻湯包會是多麼的鬆軟爽韌。
那湯包的皮一點就破,我極輕地咬了一口,甘冽的汁液即刻濺了出來,有幾滴灑在了勺子的玉柄上。
我伸出粉嫩的舌尖,將勺子仔細地舔了舔。
夙恆就是在這個時候挑起了我的下巴。
他的左手尚且執著一支黑杆的硃砂筆,右手的兩指卻捏在我的下巴上,在這樣法相莊嚴的紫宸殿裡,他漫不經心地低低道了一句:“吃個包子也這麼勾人,怕我不知道你是狐狸精?”
我雙頰嫣紅,覺得自己吃包子的方法不對,默默把盛著湯包的白玉勺放回了盤子裡。
黑玉為骨的硃砂筆從夙恆的指間滾落,他低頭含著我的耳朵尖,駕輕就熟地解開我的腰帶。
我並緊了雙腿,耳根陣陣發熱,軟著聲音道:“不要……”
這話並沒能阻止夙恆拉開我的衣襟。
我紅透了臉低下頭,卻見薄櫻色的肚兜裹得有些緊,胸前那一雙沉甸甸的雪嫩豐盈似是快要兜不住了。
我羞恥地往後移了幾寸距離,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你、你昨晚太用力了……那裡、那裡還有點疼。”
夙恆的手頓了一下,眼神似是暗了暗。
“這裡系的緊,看你似乎不舒服。”他解下我的肚兜,又將我的衣領重新拉好,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平淡且從容道:“乖,今晚不動你。”
我蜷在他懷裡蹭了蹭,雙眸閃爍水汪汪地看著他,“我還想吃包子。”
那幾個鮮美可口的雞汁湯包被我全部吃掉以後,我恍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端著澄如鏡湖的碧青色翡翠盤,心跳快如擂鼓。
夙恆合上一本八荒奏摺,寬大的深紫衣袖鋪在桌面上,明澈燈輝的柔光落在他的袖口,清雋如秋光淡日裡的柳夢花影。
他伸手將我摟緊,低緩問道:“怎麼了?”
“你還記不記得蓬萊仙島的芸姬姑娘,”我頓了一下,謹慎又誠實道:“我今天晚上在西寧宮附近碰到了她,我看了她的眼睛……小時候孃親教我勾魂之術,她說只有狐狸才可以學。”
我側過臉定定將夙恆看著,“我只學了勾魂之術的第一步,而且經常用不好,但是今天晚上……”
我抱著翡翠盤撲進他懷裡,“我看見芸姬的身體裡……有兩個重疊的魂魄。”
夙恆沒有再問這兩個魂魄的事,他沉默片刻,目光凝在我的臉上,“挽挽很害怕?”
我尚未回答,他又淡聲接著道:“芸姬的母親是幽冥河的鬼女,她生來帶著幽冥河的陰氣,鬼魂俯在她身上比較容易。”
夙恆解釋的這樣簡單輕易,我聽得卻不甚明晰,安靜了片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芸姬姑娘的父親是蓬萊仙島的島主,我記得這位島主娶的乃是三十六重天的一位端莊淑惠的女仙,倘若芸姬的母親是幽冥河以豔麗著稱的鬼女,那芸姬……大概是這位島主大人惹下的風流債。
然而即便是風流債,蓬萊島主也很寵愛這個女兒,他膝下有好幾個兒子,卻唯獨一個芸姬是女孩子。蓬萊又號稱島中仙界,雲蒸霞蔚靈氣清純,哪怕芸姬生來陰氣重,在蓬萊仙島上嬌養幾百年,也該是能明淨許多。
這樣看來,要想依附在她身上,仍舊不是一件多簡單的事情——
那該是什麼樣的鬼魂。
我心下一抖,後知後覺地問道:“我師父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容瑜?”夙恆的聲音平靜且淡漠,甚至聽不出起伏,一雙漂亮的紫眸明滅深幽,最終言簡意賅地答道:“不用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