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百憂單手託著酒壺的壺底,淡淡瞥了雪令一眼,繼續道:“我若是打定主意救他,少說也得花上三五個月,但你莫不是忘了長老們託付的任務?即便你想幫人,好歹也挑個有空的時候。”
雪令沉默半晌。
解百憂見他不答話,又從袖口翻出一塊金牌,那金牌看起來很有分量,邊角刻著繁複的冥紋,其上寫滿了複雜難解的古梵語。
我忽然覺得這塊金牌極其眼熟,像是曾經在哪裡見過。
解百憂掂量著手中金牌,繼續對雪令說道:“別忘了,柱藤長老把令牌都交給我們了。”
雪令拍了拍他的肩,默不作聲點了一下頭。
我知道他們是真的要走了,心中難過的說不出話,雙手拽著解百憂的衣袖,死活不肯放手。
雪令沉聲一嘆,從乾坤袋裡掏出一隻油紙包好的肥燒雞,夜風空曠,習習捲過,那燒雞熱騰騰的香味鑽進我的鼻子裡,差點沒把我的腦子迷暈。
我記不得有多少年沒吃過雞。
最後一次吃……好像還是爹和娘在的時候……
雪令把燒雞遞給我,沉吟片刻道:“我聽說狐狸精都是喜歡吃雞的,你作為一隻九尾狐,該是更喜歡才對。這隻燒雞我原本打算在路上吃,正好現在還沒涼……你待會趁熱把這隻雞吃了,明早去棺材鋪裡挑棺材的時候,也好有力氣多轉一轉,為你師父挑個合身又好看的……”
我呆愣愣地接過燒雞,不知不覺就鬆開瞭解百憂的衣服。
解百憂掃我一眼,隨即整了整衣襟,拽過雪令低語道:“走吧,莫再看,一晃眼已經過去了十幾天,我們連月令的影子都沒尋著……這樣下去,如何能交得了差?”
疾風突起,就在他們御風將行的那一刻,我扔下燒雞使勁跑了過去,當機立斷一把拉住雪令的腰帶,“別走,你們的任務是什麼,我替你們做,我什麼都可以做……”
解百憂見我死纏爛打,提起酒壺長飲一口,低低嘆道:“狐狸精都像你一樣纏人?也罷,只能用迷藥放倒你了。”
雪令目光一凝,抬手攔住了他,“別動毛球,我們走不了了。”
“為何?”解百憂眉梢挑起,冷笑一聲道:“怎麼,難道你要為了區區一個毛球,罔顧冥洲的命令?”
雪令斜了他一眼,指著腰帶上發光的那塊墨玉,沉聲說道:“你看,月令鬼玉牌已經認主了。”
解百憂聞言,低頭細瞧那塊發光的玉,而後愣然地看著我,失神之間,他左手託著的酒壺一歪,摔到了地上。
酒水和碎瓷片濺了一地,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雪令腰間統共繫了兩塊墨玉,其中一塊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一樣,發著白色的光,緊緊貼在我的手上。
被玉貼到的地方漸感滾燙,我收回手,那塊墨玉跟著一跳,安安靜靜在我手心躺平。
我立刻把這東西還給了雪令。
“你方才說,要幫我們做任務?”雪令接過玉以後,忽然開懷一笑,聲音跟著上揚幾分:“無巧不成書,我們此番出來的任務,正是找到你。”
雪令攏了攏衣袖,微抬下巴對我說:“毛球,隨我們回冥洲王城吧,你本就屬於那裡。”
我被他的話驚到呆住,片刻後,低聲回答:“我不去冥洲王城,我要和師父在一起。”
“毛球姑娘,”解百憂踢開面前的碎瓷片,忽然插話道:“你若是同我們回去,你師父的傷便包在我身上。”
夜風拂雲,露華含霜,不遠處的師父依舊倒地不起,沉重的長劍靜置在他身側,其上沾染的濃烈血光尤其刺眼。
“現在就開始,他沒有時間再等,”我看著解百憂說道:“拖得越久越棘手。”
在術業上成就非凡的人,除了具備旁人望塵莫及的天賦,可能還兼有一顆高貴的自尊心。
解百憂正是懷揣著這樣一顆不同尋常的自尊心,氣定神閒地放話道:“好,我馬上去救他。並且最多三個月,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師父,如何?”
雪令此時已經走到了師父身邊,捏了個法訣緩慢托起他,動作極其小心。
一枚刻著冥紋的金漆令牌從我師父身上滑出來,隨著清脆一聲響,跌落在了地上。
見到那枚令牌以後,雪令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他緩慢地蹲下來,一言不發撿起了它。
我立刻跑了過去,解百憂察覺有異,同樣跟了過來。
雪令看了我一眼,隨即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輕手輕腳地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