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生來應當倚靠男子,一個好的女子,應該柔情似水,應該恪守婦德,在家相夫教子,在外明禮寡言,入仕做官絕非明智。
夫子深以為然。
夏沉之卻出聲打斷了他們,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少年的身形尚且單薄瘦削,說出的話卻是獨異於眾。
他說:“我們都不是女子,為什麼要代替她們自己責令她們該做什麼?無論是入仕還是歸家,說到底不過是她自己的選擇,若她有雄才大略,便是給人做謀士門客都能混出一片天地。若她只有柴米油炊之能,窮其一生看顧丈夫孩子也沒什麼不好。女子在朝為官位階不高時間不長,只是現在沒有,誰知道將來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夫子被這番話堵得瞠目結舌。
有一個同學適時插話:“夏沉之,你說的輕巧,倘若你的妻子跑去朝堂為官,而且官位比你還高,掙得俸祿比你還多,你又該如何自處?”
夏沉之清了清嗓子,挑眉一笑回答道:“這有什麼,我就在家給她做飯帶孩子便是,夫妻之道本該如此,總要有一方多加謙讓。”
夫子狠狠拍桌,怒聲呵斥:“口不擇言!真是朽木不可雕!男子漢大丈夫,全無半點雄心壯志,滿口胡言亂語,真是枉讀聖賢書!”
夏沉之的父親收到夫子怒髮衝冠的信以後,來到私塾帶走了兒子,卻並沒有說一句批評他的話。
夏沉之回到家,悶悶問他爹道:“爹,你也覺得我說錯了嗎?”
夏沉之的爹揉了揉他的腦瓜子,和藹一笑答道:“爹覺得你說的很對,比那夫子說的好多了,他給我寫的信全是什麼夫綱禮教,看了幾遍都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那為何同學都跑來笑話我?”
“你管他們作甚?”夏父道:“沉之,爹用了大半輩子才想通一個道理,現在爹把這個道理傳給你。人生苦短,喜歡什麼便去做吧,只要你沒礙著別人。”
夏沉之十五歲那一年,和幾個公子哥去茶樓裡聽小曲,他坐在雅舍的窗臺邊,恰巧看到江婉儀隨軍凱旋。
江婉儀身為副將,卻和主將並駕齊驅,兩匹駿馬在城道上踏著馬蹄,後面跟著沉姜國的精銳大軍。
只有在戰場上立下汗馬功勞的勇士,才能在回來的路上伴行於將軍身側。
江婉儀雖然膚色幾近古銅,穿得一身銀裝戎甲,卻是五官清秀,腰肢纖細,分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夏沉之挑眉,因為她不同於尋常所見的女孩子,所以來了非同一般的興致。
他開始只是關注她,常常特意去聽有關她的事蹟,旁人聽了江婉儀的那些赫赫戰功,多半是欽佩仰慕,可夏沉之……卻聽得有些心疼。
後來,每逢江婉儀在沉姜國都內,夏沉之總是製造各種巧合故意偶遇她。
可惜,國都郢城中眾多名門貴女芳心暗許的夏公子,卻常常在江婉儀這裡碰壁。
江婉儀好像不大能看見他。
然夏沉之卻是漸漸知道了有關她的許多事,知道她曾經落馬傷過左腿,知道她喜歡吃土豆餡的油餅,知道她每次從沙場回國都,都要去鎮國公府的宗廟上香。
江婉儀拉弓射箭,百發百中百步穿楊,她騎著馬在校場上賓士,衣襟流風英姿颯爽。
夏沉之覺得自己生了魔障,這個魔障有個名字,叫做總是在想江婉儀。
用盡方法仍舊沒得到江婉儀青睞的夏沉之忍無可忍,一甩衣袖進宮找上了王后。
王后娘娘乃是夏沉之的親姑姑,她架不住侄子的軟磨硬泡,委婉地和國君提了這件事,國君一番考慮後欣然應允,於是賜婚詔書隔日便被頒了下來。
江婉儀接旨後一直很平靜,直到洞房花燭的那一日,她終於感到有些排解不去的緊張。
她為了平衡心中的緊張感,自己扯了紅蓋頭,在房間中央打起了一套威風凜凜的鐵血拳法。
夏沉之的朋友們推開房門時,看到的就是新娘子……
正在虎虎生威地練拳。
原本打算鬧洞房的決心,在這一刻碎成了破冰碴子。
朋友們爭先恐後逃命般地離去了,徒留下酒醉的夏沉之。
夏沉之醉的有些不清醒,他一邊踉蹌地走著路,一邊口齒不清地含糊道:“娘子……娘子?”
江婉儀答了一聲嗯。
夏沉之嘿嘿一笑,登徒子般撲了過去,卻被江婉儀下意識地縛住雙手,乾淨利落地兩下摔翻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嗷嗷叫,江婉儀慌忙去扶他,他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