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心換了摸腦袋兩側,並無繩,也無洞。有鈴在咱,持續地響。我抓起鬧鐘放在膝頭,雙手按下紅或黑鈕。然而鈴還是響個不停。是電話鈴!時針指在4點18分。外面尚黑——凌晨4點18分。
我下床走去廚房,拿起話筒。每次半夜電話鈴響,我都下定決心,睡前一定把電話移回臥室,但事後便忘得一千二淨。因此小腿肯定又要撞上桌腿或煤氣取暖爐之類。
“喂喂。”
電話另一端無聲無息,猶如電話機整個埋進了沙地。
“喂喂!”我大聲吼叫。
但話筒仍寂無聲息。既不聞喘息,又聽不見“咯噔”聲。靜得險些使我也順著電話線陷入沉默之中。我氣呼呼地放下話筒,從電冰箱裡拿出牛奶咕嘟喝了,重新上床躺下。
電話鈴再度響起是4點46分。我爬下床,沿同樣路線摸到電話機前,拿起話筒。
“喂喂。”我開口道。
“喂喂,”一個女子的聲音。聽不出是誰。“剛才真對不起,音場亂套了,聲音不時被整個消除。”
“聲音消除?”
“嗯,是的。”女子說,“音場剛才突然混亂起來,肯定祖父身上發生了什麼。喂,聽得清?”
“聽得清。”我說。原來是送給我獨角獸頭骨的那位奇特老人的孫女,那個身穿粉紅色西服裙的胖女郎。
“祖父一直未歸,音場又一下子亂成一團,情況篤定不妙。往實驗室打電話也沒人接……定是夜鬼對祖父下了毒手。”
“不會弄錯?不就是祖父埋頭實驗而沒有回來嗎?上次不也是忘記給你消音的事了?他就是那種型別的人,一上來情緒就把其他一切忘到了腦後。”
“不同的,情況不一樣,這我心裡清楚。我同祖父之間有一種相互感應,每當對方發生意外就有所感覺。祖父肯定發生了什麼,肯定非同小可。況且聲音護欄都已被毀掉,毫無疑問。所以地下音場才混亂不堪。”
“什麼?”
“聲音護欄,一種防止夜鬼靠近的發出特殊聲音的裝置。而這裝置已被狠命弄壞,以致周圍聲音完全失去諧調。絕對是夜鬼偷襲了祖父。”
“為什麼?”
“因為都在盯著祖父的研究,夜鬼啦符號士啦等等。這夥傢伙一心把祖父的研究成果據為己有。他們向祖父提出過做交易的事,祖父一口拒絕,因此懷恨在心。求求你,請你馬上過來,肯定事情不妙,幫我一把,求你了!”
我腦海中推出夜鬼在地道中得意徘徊的情景。想到現在要鑽到那種地方,立時毛骨悚然。
“我說,實在抱歉,我的工作是負責計算,其他事項合同中沒寫,再說我也無能為力。當然,假如我力所能及,自然樂意從命。但我不可能透過同夜鬼搏鬥而把你祖父搶救出來。那應該由警察或‘組織’上的行家裡手等受過專門訓練的人來幹才是。”
“警察例外。要是求那夥人幫忙,無疑弄得滿城風雨,不可收拾。而要是眼下就把祖父的研究公之於世,世界可真就完了。”
“世界完了?”
“拜託了,”女郎道,“快來幫我。要不然就無可挽回了。這次襲擊我祖父,下次就輪到你。”
“怎麼會輪到我呢?若是你倒情有可原,我對你祖父的研究卻是一無所知的呀!”
“你是鑰匙,缺你打不開門。”
“不理解你說的什麼。”
“詳情沒工夫在電話裡說。反正事情至關重要,遠遠超除你的想象。總之相信我好了,對你很重要喲!一定要儘快想辦法,遲一步就統統報銷,不是我危言聳聽。”
“罷了罷了,”我看看錶,“不管怎樣,你也還是最好離開那裡。如果你的預感不錯,那裡就太危險了。”
“到哪兒去呢?”
“我把青山一間晝夜營業的超級商場位置告訴她。在裡面一間咖啡屋等我,我5點半前趕到。”
“我怕得很,總好像……”
聲音再次消失。我朝話筒吼了幾次,都無反應。沉默如同槍口冒出的煙從話筒口嫋嫋升起。音場混亂。我放回話筒,脫去睡袍,換上運動衫和棉布褲。而後去衛生間用電動刮鬚刀三下五除二颳了鬍鬚,洗了把臉,對鏡梳理頭髮。由於睡眠不足,臉腫得活脫脫成了廉價乳酪餅。我真想盡情酣睡,睡好後精神抖擻地開始普通地道的生活。為什麼人們偏偏不准我休養生息呢?獨角獸也罷夜鬼也罷,與我有何相干!
我在運動衫外面套上尼龍風衣,把錢夾、零幣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