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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揹包,判認未被割裂之後,塞進兩人用的外衣;手電筒、指南針、手套、毛巾、大號小刀、打火機、繩索和固體燃料。接著走進廚房,從一片狼藉的食品中撿出兩個麵包、鹹味牛肉罐頭、香腸、桃和葡萄柚罐頭,裝進揹包。水筒滿滿裝了一筒子水。最後抓起家裡所有的現金塞入褲袋。

“活像去郊遊。”女郎說。

“的的確確。”

出發前,我再度巡視一週我這渾如大塊垃圾堆放場的房間。維持生存的活動莫不如此:構築起來勞心費時,而毀壞則在頃刻之間。三個小房間之中,曾有過儘管不無疲憊卻又自滿自足的生活。然而這一切已在喝光兩罐啤酒的時間裡如晨霧般了無蹤影。我的職業我的威士忌我的平穩我的孤獨我的毛姆和約翰·福特全集,統統化為毫無意義的廢品。

草原的金輝,鮮花的榮光——我不出聲地念念有詞。隨後伸出手,拉掉門口的電閘,切斷家中所有的電源。

由於肚皮傷口痛得過分加之累得過分,我無法深入思考問題。於是決定什麼也不去想。

與其半途而廢,莫如一開始就不思不想。我大模大樣地乘上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開啟車門把東西放進後座。有人監視就監視好了,想盯梢也悉聽尊便。對於我怎麼都無所謂了。因為首先,我到底該對誰提高警惕?符號士還是“組織”?抑或那兩個持刀之徒?對現在的我來說,若以此三夥為敵,雖說不至於落荒而逃,但畢竟體力不支。肚皮被橫向劃開6厘米的口子,睡眠不足,況且又要領著胖女郎在黑洞洞的地下同夜鬼殊死搏鬥,這已足以使我焦頭爛額,誰要幹什麼,只管下手就是。

可能的話,車也不想駕駛。我問女郎能否開車,她說不能。

“請原諒。馬倒是能騎。”

我確認燃科顯示計的指標貼近F,將車開出,穿過七拐八彎的住宅地段,駛上大街。雖是夜半,車輛仍鋪天蓋地。大約一半是計程車,其餘是卡車和客車。我實在想不明白這芸芸眾生何以偏要在深更半夜乘車滿街亂闖。他們為什麼就不能6點下班回家10點前鑽進被窩關燈睡覺?

但歸根結蒂,這是別人的問題。無論我怎樣左思右想,世界都將按其自身規律擴充套件下去,也不管我想什麼,阿拉伯人都仍要挖油不止,人們都仍要用石油製造電氣和汽油,都要在子夜街頭設法滿足各自的慾望。相比之下,我必須解決好當務之急。

我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等訊號時間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前面停的是輛大型卡車,紙捆簡直像要堆到天上去。右側一輛賽車型白色爬山車上坐著年輕男女。不知是去夜遊途中還是歸來路上,兩人都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女的把戴兩個銀手鐲的左腕伸出窗外,瞥了我一眼。她並非對我有什麼興趣,只是因為沒什麼可看的才看了我的臉。迪斯尼廣告也罷,交通標識也罷,我的臉也罷,什麼都無所謂。我也瞟了一眼她。

還算是漂亮的人吧,不過這等面孔似乎隨處可見。在電視劇裡邊,不外乎充當女主人公同伴那類角色——在酒吧裡一邊喝茶一邊問什麼“怎麼了?近來總好像無精打采的”云云。一般只出場一次,消失後便再也無從想起是何模樣。

訊號燈變綠後,我前面的卡車仍在磨磨蹭蹭,而白色爬山車早已發出一串瀟灑的排氣聲。隨著車內音響組合中嘭嚓嚓的旋律逃離我的視野。

“留意一下後面的車好麼?”我對胖女郎道,“要是有一直咬住不放的,報告一聲。”

女郎點頭注視後面。

“你以為會有人跟蹤?”

“不曉得。”我說,“不過還是小心為好。吃的東西漢堡包可以吧?那東西節省時間。”

“什麼都行。”

我把車停在第一個撲入眼簾的路邊漢堡包店前。身穿紅色短連衣裙的女侍走來,貼著兩旁車窗問吃什麼。

“兩個乳酪餅一份幹炸薯片外加熱巧克力。”胖女郎說。

“普通漢堡包和啤酒。”我說。

“對不起,不備啤酒。”女侍道。

“普通漢堡包和可樂。”我改口道。路邊漢堡包店是不備有啤酒的,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

等食物時間裡,我注意後面有無來車。結果一輛也未跟來。當然,假如真的盯梢,怕也不至於開進同一停車場,而應該埋伏在某個不引人注目的場所靜等我們的車開出。我轉而不再張望,將端來的漢堡包、薄土豆片和高速公路通行證大小的萵苣葉同可樂一起機械地送入胃中。胖女郎則慢吞吞地細細咀嚼,津津有味地咬著乳酪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