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1部分

不管怎樣,我只能眼睜睜地默默看著這些異質片斷忽而浮現忽而消失。當然,其中也有幾幅我已司空見慣的極其平常的景緻:白雲在空中飄移,陽光在河面跳躍,毫無特色可言。

然而這些平庸無奇的景緻卻使我心裡充滿無可名狀不可思議的悲哀。我無論如何也不理解這些景緻何以蘊含令我如此黯然神傷的要素,一如窗外駛過的船,出現卻又不留任何痕跡地杳然遠逝。

大約持續10分鐘後,古夢開始像退潮一樣漸漸失去體溫,不一會變回原來冷冰冰的純粹的白骨。古夢於是再度長眠。所有的水滴都從我兩手的指間滴落在地。我這讀夢作業永遠週而復始。

等古夢徹底涼透,我便遞給女孩,由她擺在櫃檯上。這時間我雙手拄著桌面,休息一下身體,放鬆一會神經。我一天所能解讀的古夢頂多也就是五六個。超過此數,注意力便無法集中,指尖解讀出的只是微乎其微的片言隻語。房間掛鐘指向11點時,我已心力交瘁,好半天都不能從椅子直起身來。

此時她總是端來最後一杯熱咖啡,也有時從家裡帶來白天烤的曲奇餅、麵包和水果等作為夜宵。一般地,我們都幾乎不再開口,面對面地喝咖啡,吃餅或啃麵包。我累得好久說不出像樣的句子,她也清楚這點,和我同樣沉默不語。

“你打不開心扉是因為我的關係?”女孩問道,“我無法回應你的心,所以你的心才閉得緊緊的?”

我們一如往常地坐在舊橋正中通往沙洲的石階上眼望河水。一彎淒冷清白的小小的月在河面瑟瑟發抖。由於並肩坐在狹窄的石階,我的肩一直感覺著她的體溫。人們往往把心比做體溫,然而心與體溫之間卻毫不相干,不可思議!

“不是那樣的,”我說,“我的心不能充分開啟估計是我本身的問題,怪不得你。我不能清楚認識自己的心,所以才惶惑不安。”

“心這東西你也琢磨不透?”

“有的時候,”我說,“有的東西不過很久是不可能理解的,有的東西等到理解了又為時已晚。大多時候,我們不得不在尚未清楚認識自己的心的情況下選擇行動,因而感到迷惘和困惑。”

“我覺得心這東西似乎是非常不完全的。”女孩微笑著說。

我從衣袋掏出雙手,在月光下注視著。被月光染白的手看上去宛如一對雕像,一對完美地自成一統而又失去歸宿的雕像。

“我也同樣,也覺得它是非常不完全的。”我說,“不過會留下痕跡,我們可以順著痕跡一路返回,就像順著雪地上的腳印行走。”

“走去哪裡?”

“我自身。”我答道,“所謂心便是這樣的東西,沒有心哪裡也走不到。”

我抬頭看月。冬月不自量力地散發出鮮亮亮的光,懸掛在高牆包圍下的鎮子的上空。

“沒有一樣可以怪你。”我說。

19。冷酷仙境……漢堡包、爬山車、截止期限

我們做出的第一個決定是找地方填肚子。我雖然沒有食慾,但由於往下不知何時能吃上飯,似乎還是吃點什麼為妙。啤酒和漢堡包之類或許能勉強送入胃去。女郎說她中午只吃了一塊巧克力,實在飢腸轆轆,她口袋裡的錢只夠買一塊巧克力。

為了不刺激傷口,我小心翼翼地把兩腿插進牛仔褲,在T恤外面套上運動衫,並加了一件薄毛衣。出於慎重,我又開啟衣箱,拿出登山用尼龍防寒衣。女郎那套粉紅色西裝裙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適於地下探險,遺憾的是我衣箱裡又沒有適合她體型的衣褲。我比她高10來厘米,她大概比我重10多公斤。當然最理想的是去商店買一套容易施展拳腳的裝備,但正值深更半夜,所有商店都已關門閉戶,好在我以前穿過的一件美軍處理的厚作戰夾克還算符合她的尺寸,便遞給了她。高跟鞋也成問題,她說事務所裡有運動鞋和長膠靴可用。

“粉紅色的運動鞋粉紅色的長膠靴。”她說。

“喜歡粉紅色?”

“祖父喜歡。他說我穿粉紅色衣服恰到好處。”

“是恰到好處。”我說,不是隨口敷衍,的確恰到好處。胖女人配粉紅色衣服,往往如碩大的草莓糕給人以臃腫曖昧之感,而她卻相得益彰,莫名其妙。

“你祖父喜歡胖女孩?”我不失時機地問。

“嗯,那還用說,”胖女郎道,“所以我才總是注意保持肥胖,吃東西也是如此。一旦掉以輕心,一下子就瘦下去的。黃油啦乳酪啦只管放開肚皮來吃。”

“唔。”

我開啟壁櫥,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