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把我叫阿姨?叫乾媽啊!乾脆……你就叫我媽得了——叫媽!”
“……”我一時半會兒真不知道該怎麼叫了,因為父親在場,正盯著我看,如果父親不在場,我肯定就叫媽了。
“你怎麼……啞巴了?你忘了……你其實已經叫過的,有天晚上……這是咱倆的秘密!是不是?”
我總算叫了出來,但卻是:“乾媽,晚安!”
父親連忙插嘴說:“好了,快上床睡覺吧!明天爸爸帶你去公園玩。”
我上床鑽進被窩以後,沒有立刻睡著,腦子裡在想著:我是在什麼時候把阿姨叫過媽的?我很快便想起來了:就是在我現在睡著的這張床上,那個晚上,他們打架了,阿姨帶我睡在這裡,睡到半夜,她把奶頭塞到我嘴裡讓我喊她“媽”,我好像是喊了……此時此刻在外屋——在一陣沉默之後,兩個大人的說話聲重又響起:
阿姨的聲音:“老武啊……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是……很想很想……做索索的媽媽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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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往事 第六章1975(5)
靜場。
父親的聲音:“小邢,你今天……喝得有點多!我們都喝多了!”
“沒有!我沒喝多!不喝這點酒,我敢向你表達嗎?我敢嗎?在我面前,你老是一副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樣子,連句玩笑都不開,其實,我挺欣賞你在女同志面前的那副莊重樣兒的,可一具體到我自己這兒又那麼不舒服……老武,你別打斷我,你讓我把話說完……我跟你說:現在,我一點都沒醉,頭腦很清醒,比平時還冷靜,今天晚上,我就想為自己做上一回主,不能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混下去了,畢竟還有半輩子的時光好過呢!”
“太……太突然了……況且,還會牽扯到別人,別人畢竟是無辜的。小邢,我現在只能對你說:如果你是一個人的話,我會積極考慮的……”
“這有什麼難辦的?!等他在父母家過完這個年回來,我就跟他提出離婚——他會同意的,他媽已經給他出過這主意了,對他這個大老粗來說,誰是老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給他生個兒子,傳宗接代,他早就嫌棄我這個不會生蛋的母雞了!”
“不不不,千萬不要……小邢,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你不嫌棄我對嗎?我們要是能在一起生活,也不需要再生孩子了,有索索就足夠了,你一百個放心:我會對索索好的,比他親媽對他還要好!他親媽活著的時候還不能陪在他身邊呢!”
“小邢,不要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我感覺很累了!”
“不用……不用你趕我,不用你送我,我自己會走!”
過了一陣兒,隔壁有了動靜,接著傳來女人的哭聲,讓這夜晚顯得格外悽清冰冷……
這些隱隱約約的聲音叫我聽來費解,昏昏睡去,一覺醒來,四周已是一片黑暗,憑感覺我知道:父親正躺在我身旁抽菸,煙火像一顆紅色的星星,在黑暗中一明一滅,又像夜航船所看見的海上的燈塔,讓我感到溫暖、踏實和安全,父親結實的身軀就像永不漂移永不沉沒的陸地般可靠……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三的下午,在興慶公園的湖面上,我和父親各執一槳,共劃一條小船,陽光暖暖地照在湖面上,湖水笑出了滿臉的皺紋……
顯得心事重重的父親有點忽然地問起我來:“索索,你是不是很想讓……邢阿姨……做你的新媽媽?”
“……”我繼續划船沒有作答,我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我從根本上覺得這純粹是一個不該存在的偽問題。
“跟爸爸老實講:想不想?”
“……”
“有點想,是不是?”
“不想!我不想要後媽!”
應該說這是我平生頭一次——在大人需要我做出一次正式的表態時,我比較負責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不是情感上的小欲求,而是理智上的大態度。至於我在當時的表態在父親對此事所做的決斷之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我不得而知,只記得當時的情景是:父親收起了他手中的那支槳,從褲兜裡掏出一支菸來點,湖面上有風,他手指哆嗦著一連劃了三根火柴才將香菸點燃,帥帥地猛吸兩口,然後吐出一句話來:
“不想就不想,這是大事,不能含糊!咱爺倆就這麼過,只要你不覺得缺少什麼就行……”
此後,我們集中精力專心划船,在湖面上以最快的速度猛趕猛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