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綺蘿緩步走到一邊的矮榻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品了一口,自說自話道:“苦中帶澀,澀中帶香,香中帶甜。嗯,是南疆的嬌子茶。聽聞這嬌子茶須得由年齡不超過十六歲且未婚的少女採摘、曬青、涼青、搖青、翻炒等,每一道工序,都馬虎不得,否則就沒了那種苦澀香甜的味道。”
納蘭溪莞爾一笑,緩步走向君綺蘿身邊:“想不到你對南疆本土的人和事物都很瞭解。只是我沒去過南疆,這一切都是聽蒼伯說起的。”
言語中的無奈,讓人聽得心酸。
君綺蘿知道他說的“人”指的是納蘭明暉等人,笑著看向納蘭溪道:“你不知道嗎?扶蘇公子的大本營就在南疆呢。當初我身中劇毒,正巧碰上邪月尊被他所救撿回一條命,帶到了毒醫谷。毒醫谷就在南疆與東陵的祁州交界處,說起來南疆是我的第二故鄉呢。”
納蘭溪被她的笑晃得險些失了神,稍稍一怔便拾起桌上的茶杯,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不好的已經過去,晉王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
君綺蘿在矮榻的一邊坐下,一副幸福小女兒姿態:“我知道,所以才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他。”視線再次掃過牆上的畫,然後回到納蘭溪的臉上,聲音清泠的道:“納蘭溪,不要執著於註定不能給你未來的人,那樣對你、對你執著的人都好。”
納蘭溪覺得自己的眼睛澀了一下,望著手中的茶杯,呢喃道:“我也想,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就在下午的時候,我告訴自己,做朋友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你的身邊未嘗不是好事,可是一回到這孤寂的質子府,我原本就不堅定的意志輕易就被摧毀了。”
說到這裡,納蘭溪淺淺的啜了一口茶,感覺到平日回味甘甜的茶水,只餘了苦澀的味道,就好像是他此時的心。
君綺蘿靜靜的聆聽著,連呼吸都被她壓得低低的。就算看見他一臉酸澀之意,她也沒有去安慰他,因為她覺得,此時任何語言都顯得太過蒼白。
“第一眼看見你,是在中秋的宮宴上。”納蘭溪很快便收起自己的情緒,眸光悠遠,心緒好似回到了那個時候:“我坐在人群中,看著你迎光而來,雖是蒙著面,我卻似乎看清了你的容貌,你的眼像是一汪清泉,好似能看透卻又看不到底,隨意的掃來,我知道不是在看我,但是我的心卻沒來由一顫。我不懂這是什麼,也無人給我說起這些,我只知道,我每次看見你都會內心雀躍,看見你高興,我也很開心,看見你蹙眉,我就覺得自己的心也揪了起來。那次聽聞你跳下山崖,我恨不能第一時間跳下去尋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給你招徠閒話……我裝著若無其事的和阿宸在一起,其實內心的焦急早已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直到看見你出現在眼前,直到看見你好好的,心才落到了實處……我想,這大約就是心動了。”
君綺蘿感到訝異不已,她不曾對他做過什麼,哪知他居然就這樣便喜歡上了自己,她是該感到驕傲還是得意呢?
納蘭溪忽地轉頭望向君綺蘿,對上她的眼睛,輕聲的問道:“我就默默喜歡著也不行嗎?”
他那帶著哀求的眼神讓君綺蘿心中一酸,忽然的,她就想起了德國女詩人卡森喀策茨的一首詩《我愛你,與你無關》——
我愛你,與你無關,即使是夜晚無盡的思念,也只屬於我自己,不會帶到天明,也許它只能存在於黑暗;
我愛你,與你無關,就算我此刻站在你的身邊,依然揹著我的雙眼,不想讓你看見,就讓它只隱藏在風后面;
我愛你,與你無關,那為什麼我記不起你的笑臉,卻無限地看見,你的心煩,就在我來到的時候綻放;
我愛你,與你無關,思念熬不到天明,所以我選擇睡去,在夢中再一次與你相見;
我愛你,與你無關,渴望藏不住眼光,於是我躲開,不要你看見我心慌;
我愛你,與你無關,它只屬於我的心,只要你能幸福,我的悲傷,你不需要管……
是啊,別人喜歡你又有什麼錯?你幸福你的,他悲傷他的,你憑什麼去剝奪別人喜歡你的權利?可是,這樣註定沒有結果的感情,會讓人心疼的,好伐?
見君綺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納蘭溪生怕她拒絕,趕緊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和晉王的生活,也不會給你造成困擾,就讓我遠遠的看著就好。”
“呵。”君綺蘿似乎想通了什麼,泠泠的笑道:“有人喜歡,對每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我也不例外呢。”
納蘭溪聞言,感覺心裡像是注入了一柱陽光,瞬間就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