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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遠,遠到天邊,又像是極近,近在耳際,飄渺如煙,抓不到,摸不著,又實實在在擊在心上,反覆不能揮去。

離開(2)

我聽不出那是什麼樂器,也不知道那聲音來自何方,只覺得那也是一個傷心人,在月色之下自彈一曲,曲中傷心意,只有傷心人才懂。

我在那月色之下靜立許久,不敢出聲,不敢動,連呼吸都不忍,怕驚擾了這彈曲的人,怕驚散了這曲中悲意。

從靜夜一直到天明,曲終,我合目,忍了許久的一滴淚終於落了下來。

天上飛了霏霏細雨,我忽然想起,這一晚,我竟然沒有覺得餓。一念及此,腹中大叫一聲,我兩眼發黑,餓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被海水推到岸上。西海的岸邊十分荒涼,黑色礁石,浪花捲得雪白。我回頭看了一眼,不能夠決定回去還是不回去,但忽然想起小白說的那幾句話,就覺得十分難過,又想:既然已經出來了,不妨到人間看看,也許人間有別的美味呢?

即便沒有,若能再聽一次昨夜的曲子,也是好的啊。

只是一個藉口,我不願回頭的藉口,但是漸行漸遠的時候,我在想,我離開後,西海東海,會不會彈冠相賀?

不會有誰想起我,不會有誰思念我,更不會有人四下裡找我。這個念頭讓我十分鬱悶,鬱悶到當即逆風而行,風呼嘯著吹過我的耳邊,竟然有隱約的淒厲。

我這樣狂奔了許多個日夜,渴了飲山泉,餓了隨處獵食,荒野中有許多小獸的哭泣和殘骸,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又會在哪裡停下腳步。忽有一日,風裡隱隱傳來曲聲,雖然隔了許久,我仍然清晰地分辨出來,正是那一夜我在西海邊上聽過的,那曲聲似有魔力,引我一步一步靠近去,到日落的時候,我發現我置身於一座繁華的城池裡,城裡的人告訴我,這是趙國都城邯鄲。

邯鄲城裡有許多的人,穿各式各樣的衣裳,俊的醜的高的矮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川流不息,我混在人群中,別人都只當我是尋常人類女子,但是……我又餓了。

真要命。

瞅瞅,路邊有家食肆,小二殷勤地跑過來:“姑娘,要吃點什麼嗎?”

我拼命點頭,左看看右看看,食指點處,一盤一盤的吃食都到眼前來,我長出了一口氣,如風捲殘雲,只片刻功夫桌上食物就少了一大半,到我終於有力氣細嚼慢嚥的時候我發現周圍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眼中神色驚駭。我舔舔下唇:其實我還是沒有吃飽,只是實在不能忍受這麼多人圍觀。

起了身要走,小二戰戰兢兢攔在我面前,戰戰兢兢地道:“女……女壯士,您……還沒給銀子呢……”

銀子?

我瞅著他一直在發抖的手,把渾身上下的衣裳摸了個遍——沒有,一個子兒也沒有。頓時尷尬起來,更多的人圍過來,以一種無言的姿勢向我表明他們的態度:沒有銀子,休想走!

我皺眉,再皺眉,不能夠確定是白日昇天一個給他們看,還是遁地開溜,我在思考中退了一步,兩步……忽然聽得一個男子聲音道:“不就是幾文錢嗎,何苦為難人家一個小姑娘呢?”

話音落,一隻纖秀的手從人群裡伸出來,往小二手上一塞,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已經湮沒於人群中了。

人群漸漸散去,往東往南往西往北,什麼方向的人都有,卻不知哪一個是方才為我解圍之人,我東瞅瞅西瞧瞧,看見某個有點像的背影,衝上去“喂”了一聲,一拍肩,回頭來一張風乾的橘皮,哆嗦著問:“女……壯士,何事?”

我氣餒地放開:方才那樣年輕的聲音,絕不是這傢伙。

不由悵然若失,在邯鄲街頭踢著小石子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條街,又一條街,天不知不覺就黑了,風空蕩蕩地吹過去。我抬眼,看到一處破敗的宅子,也許是誰家荒廢的園子,倒可以供我棲身一夜。

這樣想,舉步就走了進去。

真是十分荒涼的宅子,園中荒草亂生,倒比花木更為茂盛,也開了花,橫七豎八地躺在草叢裡,我不由搖一搖頭,負手從一間房到另一間房,都空蕩蕩的沒有傢什,只有風打著旋兒卷著枯萎的葉片揚長而去。

到迴廊盡頭,最後一間屋子,門虛掩,我推門進去,一愣:這屋中倒是有張琴臺,臺上蒙了厚紗,紗下一物,深紅木色,長五尺有餘,拱形,上若有弦如絲。看上去讓我覺得十分親切,於是一步步走過去,手才摸到那東西,忽聽得身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這位兄臺,值錢的早拿出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