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九華山頂，這處他住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方。葬禮如九華山的白雪寒風般，無比冷清。或者是因為劉華祥生前生性孤僻，或者是因為張華陵強命所有的九華長老集體閉關，所以沒有任何人前來拜祭。

只有徐清凡、婷兒、小碧，這二人一獸為這位無聲無聲地逝去的老人守墓。

頭七，據說是死者靈魂徘徊在人間的日子裡，卻不知劉華祥見到這幅場景又會如何作想呢？

或者，以劉華祥的性格，只是淡然一笑罷了。

在這七天裡，徐清凡除了為劉華祥守靈外，還在間隙時為九華山辦好了天地人三院的設定，將那九百餘名失去了師傅的九華弟子安排妥當，又給除他之外的那十七名九華年輕長老安排為三院的師者，並在他的提議下，九華長老從此多了一個新的設定——傳功長老。在張華陵正式任命他為三院總負責人時，他也只是不動聲色地接納。

一切都顯得是如此平淡，彷彿徐清凡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出現任何變化。卻只有熟悉徐清凡的金清寒等人會發現，徐清凡原本只是淡定的臉上，不知何時卻多出了一絲清冷。

頭七過後，徐清凡將劉華祥埋入九華山祖陵中，一杯清茶灑入墓前，三躬之後，就再次回到九華山頂，進入劉華祥原先住的草屋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熟悉且陌生。

突然，徐清凡神色微微一動，轉過身去，卻發現張華陵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正靜靜地看著他。

“掌門師叔。”徐清凡猜到了張華陵所來的目的，雖然理解，但語氣依舊冷淡。

張華陵看著徐清凡神色間的變化，臉上不為人察覺地露出一絲欣慰之意，接著又重歸於冷淡，輕聲說道：“徐執事，劉師兄頭七已過，這百草園，我九華也應該收回了，你切莫要怪罪。”

徐清凡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弟子明白。”

張華陵又說道：“那麼等你收拾妥當之後，就搬離這裡吧，你新的洞府我已經讓人安排妥當……”

卻聽徐清凡突然出聲打斷道：“洞府之事就不麻煩掌門了，弟子原本後山的洞府就好，清淨，靈氣也充足。”

張華陵點了點頭，看到徐清凡轉身就要離開，又開口道：“徐執事，你等一下。”

徐清凡轉身問道：“掌門人還有何事？”

卻見張華陵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水晶石，遞給了徐清凡，說道：“這是劉師兄留給你的。”

徐清凡微微一愣，接著神色開始重新變得平淡，從張華陵手中接過那兩件東西之後，微微躬身一禮，就帶著婷兒回房間收拾去了。

看著御雲帶著婷兒小碧快速離開的徐清凡，張華陵靜立九華山頂，神色複雜。

良久之後，他突然開口問道：“師尊，這樣做妥當嗎？您只教導了他不到三十年，他能達到您的要求嗎？”

似乎自問，又似乎問人。

良久之後，一道蒼老無比的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中。

“雖然只有不到三十年的時間，但我該教的都教給他了，剩下的就全靠他的歷練和自行領悟了，我再也無法做到更多。更何況，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他就永遠也達不到我想要的地步。”

“弟子不解，請師尊明晰？”

卻聽那道蒼老的聲音又說道：“還記得我對徐清凡的缺點的評語嗎？”

張華陵說道：“弟子記得。心慈手軟，優柔寡斷，心存幻想，不喜俗事。”

“這些缺點，在這三十年間，雖然依舊存在，卻已經開始改善，他所缺少的，只是歷練和見識罷了。但這些年，我卻又發現他另外兩點缺陷。”

“哦？什麼缺陷？”

“那就是行事喜歡被動，更喜歡依賴他人解決問題，更不習慣孤獨。只有學會孤獨，才會靠自己解決問題，只有學會靠自己，才可以慢慢變得行事主動。而只要我還在一天，他就會不知不覺地依賴於我，他的性格就永遠無法改變。所以，我必須離開，更是必須要在他肩上出現壓力時離開。更何況，這些年來，我身上機能嚴重萎縮，大限將至，的確活不了多久了，也不過是早離開他幾年罷了。”

“師尊……”

“不要多做女兒情態，我都不在乎，你又要傷感什麼？就這麼落得一個清淨也好。我估計，以我身體現在的狀態，只有不到三年的時間可活了，那裂魂之術對我的傷害還在我想象之上。這剩下的三年裡，我就在這百草園中渡過。九華山已封，三年裡不會出現任何大事，所以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