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子就向她倒了下來,她反射性地往旁邊一閃,只聽見撲通一聲響,她微微地吸了口涼氣,覺得牙齒都在疼,“你幹什麼呀?”
那人沒有說話,也一直沒爬起來,北雪直覺地感到事情不對頭,彎下腰去摸了摸他的臉,暗罵一聲見鬼,要死了還往人家家裡跑,真不愧是顧大少爺,最知道怎麼給人添麻煩。
她蹲在地上想了想,把他扔出去?會不會太過分了?給他叫救護車?也不過就是發燒,沒什麼大毛病;但要把他拖進來,北雪又實在不甘心,先不說以前有什麼過節,單這位公子哥的難伺候勁,就夠讓人受不了了。
北雪猶豫猶豫再猶豫,眼看著這個人是要斷氣了,才恨恨地踹了他一腳,不得拖著他那身破爛西服進了屋,把他往牆角處一扔,找了些退燒和消炎的藥,幾巴掌把他打醒過來。
“你怎麼打人?”
“吃藥!”北雪沒好氣地瞪他。
他盯著北雪掌心裡的藥片,目光漸漸溼潤起來,“你果然還是喜歡我。”
北雪冷冷地瞪了他一會兒,一抬手就把一杯白水都倒在了他臉上,他嚇了一跳,想爬起來,掙扎了兩下,卻沒有那個力氣。北雪冷笑,“反正你也醒了,現在可以出去了吧。”
顧晴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我生病了,在發燒。”
“那關我什麼事?”
“你怎麼可以欺負病人?”顧晴光的語氣裡並沒有撒嬌的成分,是認認真真而義正嚴詞的,看他這樣子北雪反而沒話說了。
是,她不夠喪心病狂,所以她理虧,“想住這兒也可以,病好了,馬上就給我走,這兒不是收容所,我對你這種流浪漢也沒有興趣,另外,少說些沒營養的話,你不是顧家的大少爺了,我沒理由再忍你。”
顧晴光有些委屈,但也沒說什麼,這幾天的經歷已把他的銳氣消磨了不少,換作以前的顧晴光,早不知道惱成什麼樣了。
北雪重新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吃了藥,他輕輕地,略有些小心地問:“能不能洗個澡?”
“你要求還挺多。”北雪微挑了眉眼去看他,“你說呢?”
“沒什麼吧?”他絲毫沒有被嫌棄的自覺,“浴室又不是女人,用兩次應該沒什麼關係對不對?”
北雪冷笑,“你這種人就應該腐爛至死!”
顧晴光半天才嘆了口氣,“你以前對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廢話!”北雪毫不留情面,“以前你有錢,誰敢動你一根汗毛,你真當人家讓著你,人家不過是讓著你的錢。”
“不一樣。”顧晴光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些人我也看得出來,可你不一樣,你就算被我罵,眼睛裡也沒有一點憤恨的感覺……”
“是。”北雪也承認,她那時並不恨他,不過就是個敗家子二世祖,有什麼好恨,她恨他是從他纏上她那天開始的,“那你現在應該看出了,我討、厭、你!”
顧晴光點了點頭,“我果然是傷你太深了。”
北雪當場吐血,“你這人……”她仰面靜了一會兒,“好,你愛怎麼說都行,養好了病趕快給我滾出去!”
她氣哼哼地進了臥室,狠狠關上了門。
怪不得顧晴光的,要怪只怪她心不夠狠,大禹地產破產以後,顧晴光也應該投奔過不少親友,誰都拉得下這張臉來,怎麼單就自己不能?
北雪暗暗下定了決心,她和他非親非故,以前還有些小小的過節,憑什麼要她去做這種好心人,何況省下錢來捐助失學女童,怎麼都比用在這種人身上強。
第二天清晨起來,北雪想開啟門,大喝一聲:“滾!”
可她卻沒那個魄力,要不然昨晚她也不會讓他進屋來,發燒又怎麼樣,關她什麼事,天底下不幸的人一排一籮筐,難道她還能挨個地去救助?再說一個二十多歲手肢齊全的大男人,做點什麼養不了自己,至於要弄得這麼狼狽嗎?
北雪並不同情他,她只是怕事,懶得跟他糾纏,但溺水的人往往有一種惰性,抓住一根稻草就死不鬆手,北雪可不希望自己成為那根草。
她走到客廳裡,看到攤了一桌的包裝紙和巧克力盒,想起昨天自己一氣之下,把那頓甜點大餐給耽誤了,倒也好,可以用來當早點,北雪開啟那隻盒子,見裡面空蕩蕩白生生,碧血丹青一塵不染,腦子裡的熱血一直衝上頭頂,“顧晴光!”
她撲到牆角處揪住了那個罪魁禍首,他居然還睡得挺香,北雪抓住了他的衣領拼命搖晃,“你聽到沒有,顧晴光,馬上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