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驀地一驚,能不動聲色的用暗力將酒杯壓入桌子半寸,其內力之深厚定不在我之下。
我默默的將酒喝乾。卻見那叫劉旮的少年推搡著楊二道:“你什麼意思啊,我跟你喝這麼久你也不敬我一口,怎麼他一來你就忙不迭的敬他。”
我冷笑道:“小兄弟,我來跟你喝一杯。”
劉旮剛要答應,楊二卻伸出左手啪的一巴掌輕輕打在他的後腦勺上,“小孩子年紀輕輕喝什麼酒,一邊待著去。”
劉旮急忙急爭辯道:“我都十六了,再說我…”他話還未說完,楊二已拿過我手中的酒杯,堪堪笑飲。
“這酒不甚太好,如若有緣,下次帶楊兄去京城第一酒樓‘盤龍閣’嚐嚐那的佳釀‘千杯不醉’。”
我本不善言辭,但見他談笑風生連飲幾杯烈酒,端的十分豪爽,不由心生相結之意。我自幼於東廠長大,所識之人要麼性格孤僻,要麼飛揚跋扈,除了瘋子,我沒有一個朋友,甚至瘋子他也算不得是我的朋友。
楊二卻笑道:“那是甚好,只是敝人嘴拙,喝不慣那等好酒。再說飲酒就為一醉消愁,千杯都不醉,那喝起來有什麼味道。”
我訕訕一笑,正要岔開話題,劉旮卻直勾勾的看著我,以一種很嚮往的口氣道:“盤龍閣啊,石大哥,你是不是很有錢啊。我就去吃過一次,那裡的熟牛肉要二十文一斤吶。”
我輕笑道:“那裡從不賣熟牛肉。”
“啊?”他的臉登時便紅了,小聲道:“我是聽許大哥說的。”
我斟下一杯酒,瞄了一眼楊二背上的布包,裝出一付很隨意的樣子問道:“楊兄可是愛劍之人?”
他的酒杯停在唇間,“那要看是什麼劍。劍是有性格的”
我奇道:“怎講?”
他仰頭喝下酒,臉上神色忽的變的凝重,“嗜血如命的殺手,愛的是見血封喉的邪劍;衝鋒陷陣將士,愛的是斬盔破甲的利劍;風流紈絝的子弟,愛的是精緻鋒銳的美劍;快意江湖的俠客,愛的是…”他卻賣了個關子,笑著看了一眼劉旮。劉旮左手撐著頭半張著嘴正聽的起勁,忽的見他不言語,忙道:“快說啊。”
他卻輕聲道:“你說呢?”
劉旮一楞,呆呆想了半晌才道:“要我說啊,我若能闖蕩江湖,就應拿一柄讓壞人聞風喪膽的寶劍,行俠仗義。我這輩子最恨欺負老百姓的惡人。唉,真是鬱悶啊,可惜我不會武功。”
他倒下一杯酒,示意和我對飲一杯後,道:“劍的性格其實是由持劍的人決定的。江湖最是多變,往往看起來仁義正直的人,有時他的劍會惡毒的讓人髮指。”
我下意識的摸摸掛於腰間的狂龍劍,道:“那楊兄,你愛好什麼劍呢?”
他的雙眼忽的閃過一絲憂傷,但瞬間便恢復平常,“我喜歡的是,淡定的劍。”
“淡定?”
“如今亂世,,能求得一生淡定,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人在江湖…”
“身不由已啊。”楊二話未說完,劉旮突然以一種十分悲哀無奈的口吻介面道。
我和楊二聽他老氣橫秋的蹦出這一句,雙雙不由撲哧一樂。劉旮拄著頭仰望著屋樑又繼續嘆道:“你倆是不入軍營不知道當兵的苦啊。回想當年,村裡的小孩都奉我為王,那是何等風光,何等瀟灑。而如今整日都要被別人指手畫腳,呼喝叫罵,要不是為奔那每年的二兩銀子,我早就浪跡天涯去了。命苦啊。”
他這個啊字嘆的特別長,嘆氣時右手也不忘在桌上摸索著拿起一個酒杯,遞到嘴邊時才發現杯子是空的。他“嗯?”的一聲低頭看了一眼桌子,把酒壺拿起來掂了掂,猛地叫道:“全喝乾了?怎麼也不給我留點。”
看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年,我第一次有一種忍不住大笑一場的衝動,但我還是忍住了。東廠不僅教會我怎樣殺人,也教會了我什麼是收斂。東廠,我不由想起了雍孟恆。
看看天色,不知不覺,已過了大半個時辰。我向著嘴裡嘟嘟嚷嚷的劉旮笑道:“你真的很可愛,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倒很願意教你怎麼教訓別人。”
楊二輕笑道:“是道別的話嗎?”
我認真的說道:“我從未和別人像今天這樣說過話,我很高興。”
他定定看了我一眼,道:“看得出來。我姓花,真的。花開花落的花。“
“花?”我一楞。
“怎麼了,不信你回去查查百家姓。”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一個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