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在這時,突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沒有聲音,沒有影像,大約有一分鐘之久。
在那一分鐘之內,銀花兒的慘叫聲,似乎還在耳際縈迴著。
然後,是藍天白雲,看來十分平靜的天空,天空中,一群大雁正在振翅南飛,在天空上,排成了一個巨大的“人”字。
那群大雁漸漸飛遠,它們排出的“人”字,有時稍稍變了一下形,但是看起來始終是一個“人”字,一直到了大雁飛得更遠,由它們排列成的“人”字已越來越小,可是依然是一個“人”字。
持續的時間相當長,我道:“導演是有意攝入這群大雁的,雁排成了“人”字,表示導演的主觀,想表示人的行為是如何不堪。”
白素只糾正了一點:“是想表示人的不堪的行為。”
聽起來,我說的和白素說的差不多,但自然是頗有點差別的。
等到大雁飛得看不見了之後,我們都靜默著,沒有人想在這一刻說話。
剛才那一組大雁在晴空中翻飛的鏡頭,拍得十分優美,時間也相當長,足有五分鐘左右。在一部片子中,有這樣長時間的空鏡頭,本來應該是十分沉悶的。
然而,那和上次看到的那組“怪鏡頭”,對準了江灘十多分鐘之久大不相同。在排列成“人”字形飛向天際遠處,畫面上一直看到那個“人”字,很能發人深省。
尤其,在看到了那麼多激烈的廝殺,黃金的誘惑,人心的險詐,甚至還有在那麼特異的情形之下產生的一段男女之情以後,看到了這樣的畫面,一點也不會覺得這時間長和悶,只覺得應該有這樣的一個間歇,好讓人一面喘一口氣,一面好好想一想在這個神秘、原始、野蠻的地區發生的一切事,究竟是正常的人類行為,還是反常的人類行為。
在大雁終於消失,只剩下藍天白雲之後,是一連串天上的白雲快速變化移動,這自然是利用慢格拍成,再以正常速度放映出來的特殊效果。然後,怪鏡頭又來了。
那真正是不應該出現的怪鏡頭,看得我、白老大和白素三人,目定口呆。
十八、又一組怪鏡頭
我們已經領教過片子中的怪鏡頭,但是在又看到了這一組的怪鏡頭之後,還是驚詫莫名。上次的怪鏡頭全是空鏡頭,看不到人,這一次,也看不到人,可是鏡頭的角度一變,不再拍攝天空而變得又可以看到遠山近水之後,忽然看到出現了一隻手。
那隻手,由於鏡頭相當近,所以在一出現的時候,佔據了整個畫面,但是看起來十分模糊,那是由於遠鏡到近鏡,攝影機的焦距還來不及適應之故。
這種情形立即改變,焦距在經過了調整之後,變得十分清晰,連掌紋都清楚可見。那隻手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掌心向著鏡頭,五隻手指張開著,一動也不動。
白老大可能是在片子上聽到的四川話多了,忍不住也講了一句四川話:“格老子,這算是什麼玩意兒?”
我也正有伺感:那算是什麼呢?
那隻手,看來是一隻男人的手,手一點也不壯大,看起來還相當秀氣,應該是一個知識份子的手,我陡然想到了一點:“這是張拾來的手。”
白素立時道:“不是,張拾來的手不是那樣的。”
我不服:“片子中並未曾出現過張拾來的手的特寫,看到張拾來的手的機會並不多,你怎能肯定這不是張拾來的手?”
白素微笑道:“用你自己的話作前提,同樣的,你如何證明那是張拾來的手?”
白老大加入了爭論:“張拾來的手大得多,手指也比較長。”
我也知道自己可能判斷錯誤了,因為張拾來的手曾給我以手指修長,類如鋼琴家的手一樣的感覺。但是我還是道:“這時候應該接上受了傷之後的張拾來,在蘆葦叢中掙扎求生的情形了,自然可能是張拾來的手。”
我那樣說法,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所以白老大和白素,都以沉默來表示不想和我再爭下去。
就在這時,那手有了動作,動作十分怪,五指又屈又伸,看來像是一個小孩子,伸出骯髒的手,作狀想要抓向另一個人的臉,去恐嚇人家一樣,雖然只是手指的動作,可是看起來也十分佻皮。
我們更是看得驚異無比,而那隻手的動作又有改變,這次,手的動作倒是一看就明白,是在向著鏡頭招手。然後,忽然又出現了另一隻手,那突然出現的另一隻手,是打橫伸過來的,一出現,就想推開原來的那隻手,可是原來的那隻手卻不肯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