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看到的情形已經有了變化,白老大估中了。)
先是張拾來陡然加快了腳步,張拾來和那六個保鑣不一樣,他的刀一直握在手中,只不過刀上套著深藍色的布套。他一加快腳步,迅速越過了子字堂堂主,接近在龍頭後面的三個保鑣。
那三個保鑣,看來立時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迅疾的腳步聲太特異了,陡然身子在相當快疾的前進中沒有停止就疾旋過身來。
他們已經夠警覺的了,但是畢竟是在最後的一剎間,才知道了有異樣,並且,在最重要的一霎之間,他們還無法判斷他們感到的異樣,是一個致命的危機──這種失誤,就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張拾來不等他們全轉過身來,蓄滿了全身的勁道,陡然發揮,足尖地鵝卵石上一彈,整個人像是燕子般輕巧,向前掠了出去,手臂揮動,刀上的布套飛開,刀光閃耀,緊密無比的“刷刷刷”三下響,他已掠過了那三個保鑣,到了龍頭的背後。
那三個保鑣,急速轉過身子來的動作並沒有停止,仍然繼續了下去,而且得以完成。
當他們完成了轉身的動作之際,他們自然變得面對著子字堂堂主了。他們只看到子字堂堂主一面在急促趕向前,一面已伸手將腰際的盒子炮握在手中,並且立即作出了要射擊的姿勢。
也就在那時候,那三個人多半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還想轉回身子去,但是,在他們有脖子上,先是出現了一股血線,接著首先是他們的眼睛,眼白陡然成了一片血紅色。
這時,他們一定已經看不到什麼了,而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內,他們脖子上鮮血大量湧出,血濃稠得像是漿一樣,而且,他們的頭,也可怕地向著一邊側倒了下去。
他們頭部的側倒,並不是由於他們頭骨彎曲的動作,他們的脖子還是直的,可是頭卻側倒向一邊──張拾來疾逾閃電的三刀,已將他們的頭骨削斷,斷得恰如其分,不曾浪費一點氣力和一點時間,頸際被利刃剖開的部分,就到頭骨斷開為止,所以,他們的頭只是向重心不穩的那一邊側倒下去,而不是滑跌落地。
他們的頭向旁一側,頸際的傷口擴大,血如同泉水一樣噴出來,噴出來的血泉足有碗口粗細,可不是麼,早就有人叫過:“頭砍了,不過碗大的一個疤。”
和這三個人的死亡同時發生的,還有著其他許多事,簡直看得人屏氣靜息,目為之眩,神為之奪,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就像是也在那險惡的江灘上,直接參加了密謀的實行一樣。
子字堂堂主顯然對張拾來的刀法,有著極度的信心,當那三個人在中了刀之後,仍然轉過身來之際,在極短的時間之中,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身上有著什麼損傷。可是子字堂堂主已絕對肯定地可以知道:張拾來一出刀,這三個人必定無一倖免。所以,他連看也不向那三個人看一眼,就在那三個人身邊掠過,而他在張拾來一掠向前之際,已經把盒子炮抓在手中。
那時,張拾來早已到了龍頭的身後。
一個人能夠當上哥老會派在金沙江畔的龍頭,不消說,他的一生之中,不知道曾經過多少大風大浪,而在大風大浪之中能夠活下來,保持著他如今至高的地位,自然一定也有他過人的本領──求生的本領。
自他身後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張拾來手中利刃揮動的聲音,已經全然可以令得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並沒有學那三個保鑣一樣轉身來,而是突然之間,右腿向後一踢。
他那一踢的姿態,真是漂亮俐落到了極致,踢起的只是小腿,小腿踢出,彎到了腳底向上的程度。
(我和白老大異口同聲叫了出來:“好!”)
小腿一踢,插在他靴幫子上的那柄匕首,倏然飛起。
那一定是他畢生功力所聚,千萬次鍛練而成的功夫,匕首一飛了起來,一首晶光便疾射向後,迎著疾竄過來的張拾來,像是匕首上長著眼睛一樣,直射張拾來的心口。
張拾來手臂向下一沉,本來揚起,已向前劈出的利刃,跟著向下沉了一沉,一下“錚”然悠揚響亮的金鐵交鳴之聲過去,匕首立時斜刺裡飛了出去,落進了湍急奔流的江水之中。
而張拾來手中的利刀,也在這時,帶著長虹一般的晶光,揚了起來。
然而,龍頭所需的,就是那十分之一秒的阻擋,那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已使他能夠一探手,握住了擊在腰際的盒子炮。
如果──如果──他帶著的那柄盒子炮,不是系在腰間,而是一直握在手中的話,那麼他便不需要這十分之一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