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羅蒲麗很生氣,質問是誰幹的。
老者猶豫再三,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河東聞喜堂。”
聽到“聞喜堂”三字之後,同羅蒲麗心頭一震。在靈州縱橫之時,同羅蒲麗也劫掠過聞喜堂的商隊。和如意居相比,聞喜堂的護衛倒是沒有那麼多,但也非常不好惹。
因為聞喜堂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搶一次容易,避免它的打擊報復卻很難。
知道這次對手是聞喜堂之後,同羅蒲麗有點後悔捲入到如此龐然大物的鬥爭之中了。
老者看出了同羅蒲麗的猶豫,便幽幽說道:“聞喜堂的周掌櫃老奸巨猾、不擇手段。雙方本來只是簡單的意氣之爭,各施手段,透過製作的燈樓和燈輪比拼。不料他居然請了個高手,放火燒了我們的燈樓。你的四位弟兄為了守護燈樓,悉數被人用利劍殺死。這個仇,你不報了嗎?”
同羅蒲麗知道老者是在激將,但從看見母親殷紅的血跡那日起,同羅蒲麗已經下定決心,不希望再有任何自己在意的人無辜被殺。
馬匪們絕非善類,但這十幾年來,對她還算照顧有加,並給了她家的溫暖。弟兄們的仇,她是一定要報的!
“那個高手是誰?”同羅蒲麗幽幽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但想來周掌櫃是知道此人底細的。”老者答案的指向很明確。
同羅蒲麗毫不猶豫,招呼了十餘名弟兄,就要準備進城。
老者微微一笑,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文書和一把利劍:“這是進城的過所。你用的彎刀太顯眼了,不若換用長劍吧,想來對方請來的高手,也會從劍痕中感受到你的怒火和挑戰的。”
此時,同羅蒲麗忽然意識到,她會什麼會覺得老者的神情那麼熟悉了。因為在靈州僱傭他們的那個王掌櫃,微微一笑也是如此神情。
莫非老者和那個僱主之間有什麼聯絡?同羅蒲麗心中念頭一閃,隨即就笑自己傻了。僱主和老者均是如意居的人,有什麼聯絡豈不是很正常嗎?
正月十六清晨,同羅蒲麗一行偽裝成進城的商隊,順利透過城門口守軍的檢查,闖入了周掌櫃家。
尚在酣睡中的周掌櫃,顯然根本不知道禍從何來。他試圖用聞喜堂的威名自保,卻更加激怒了同羅蒲麗。
同羅蒲麗質問他誰殺了自家的四位弟兄時,周掌櫃哀求說自己一無所知,矢口否認一切。
由於城內為不可久留的是非之地,同羅蒲麗心想,既然已經知道對手是聞喜堂,四位弟兄估計是已經遭遇不測,那麼周掌櫃說不說都不重要。此次行動,本就是為了打擊聞喜堂的氣焰。
於是,同羅蒲麗按照之前和老者商議的意見,下達了滅門的指令。她更是親手用利劍殺死了周掌櫃,還在牆壁之上用鮮血寫下了“替天行道”四個大字。似乎只有血的濃烈和殷紅,才能表達她心中的憤怒。
事成之後,同羅蒲麗一行迅速撤出庭州城。回到城外莊園後,冷靜下來的同羅蒲麗細思這幾日的事情,越想越可疑。
如果真是聞喜堂請高手為了縱火殺了自家弟兄,為何周掌櫃家裡根本毫無防護力量?難道他不心虛、不擔憂自身的安全嗎?
同羅蒲麗在馬匪裡生活了十幾年,深知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背後,是夜不能寐的緊張和刀不離手的警惕。周掌櫃如此安心、安逸,讓同羅蒲麗百思不得其解。
正月十六傍晚,同羅蒲麗尚未理清頭緒的時候,老者拿著一幅畫像再次前來,告知她明日上午,有位對聞喜堂至關重要的小郎君要出城打馬球。為了徹底打擊、報復聞喜堂,如意居準備在馬球場附近狙殺此小郎君。
聽聞任務不在庭州城內之時,同羅蒲麗微微鬆了口氣。庭州作為北庭都護府的駐衙地,有一萬多瀚海兵馬,城內守備嚴謹。上次滅周掌櫃滿門的時候,就讓她意識到,在庭州城內動手的風險太大。
在鬆口氣之餘,聽聞要狙殺一位小郎君,又讓同羅蒲麗有些不安。
當了十餘年馬匪之後,同羅蒲麗深知,自己早已不再是那個天真純潔的草原小女孩。無數次午夜夢迴,同羅蒲麗都夢見自己雙手滴著淋漓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每一片土地。
因此,最近幾年,同羅蒲麗越來越喜歡劫殺回紇商隊。因為揮刀斬殺回紇人的時候,她可以享受酣暢淋漓的報復,而毫無任何負罪感。
雖然有些不安,但同羅蒲麗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接下了如意居的定金,並和聞喜堂結下了樑子,那麼也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