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和裴夫人的權勢,河東聞喜堂的風頭自然無人敢搶。
不過今年的形勢略有變化。去年秋天,長安豪商王元寶將自家的如意居分號開到了庭州,準備在元夕燈會上大放異彩,壓倒所有競爭對手。
王元寶作為大唐首富,雖然底蘊頗淺,一直為世家高族所不齒,但其財力之雄厚則罕有人可以匹敵。
據說他在長安的住宅極為奢華,宅中有間禮賢室,以金銀疊為屋壁,以沉檀為軒檻,以碔砆甃地面,以錦文石為柱礎。
據說他為了後花園小徑的防滑,居然把銅錢穿線,砌進路面,貴其泥雨不滑。
更有人傳說,王元寶家中收藏有一製作精美的龍皮扇子,每暑月宴客之時,即以此扇子置於座前,使新水灑之,則颯然風生,巡酒之間,客有寒色,遂命撤去。
更誇張的傳聞是,聖人都被王元寶的財富所驚動,嘗召問其傢俬多少,王元寶毫不謙虛地回道:“臣請以一縑系陛下南山一樹,南山樹盡,臣縑未窮也。”
這些傳聞真真假假,是否有人刻意雕琢,誰也說不清楚。但毫無疑問的是,王元寶富可敵國,如意居財大氣粗。
面對這樣強勁的競爭對手,聞喜堂自然不敢馬虎。為了壓倒如意居,聞喜堂提前從長安請了能工巧匠,耗費數百萬,費時六七天,製作了高達十二丈的巨型燈輪,放置在南市東門。
燈輪上面纏繞著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用黃金白銀做裝飾,懸掛花燈三萬盞,如同彩雲繽紛、霞光萬道的花樹一般。站在庭州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看見高聳入雲的巨型燈輪與星月爭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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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王霨的心裡正在翻江倒海之際,就聽見阿史那家正門的側門洞裡傳來了清脆的馬蹄聲和悅耳的銀鈴響。王霨心中一動,就看見一匹渾身銀光閃耀的小白馬,從側門中奮蹄而出,將守門的閽者晃得眼花繚亂。
“緋兒,快看看白練駒這身行頭如何?”身披銀鼠皮氅的阿史那霄雲騎在銀光閃閃的白練駒之上,立刻成為最耀眼的明星。
“嘖嘖,霄雲,你這是要去觀燈呢還是遛馬呢?白練駒配上銀鞍韉,肯定要比花燈更吸引人啊!”王緋掀開了車窗紗,笑著說道:“你還是坐到車上來,陪我一起說說話,別這麼招搖過市了。”
“某可不敢辜負裴夫人的厚愛啊!也不願意虧待白練駒!還是讓雯霞到馬車上陪你們吧!”阿史那霄雲自然不願意棄馬乘車。
“姐姐是為了讓白練駒壓倒小紅馬吧?”阿史那霄雲話音未落,側門裡傳來了阿史那雯霞陰沉沉的聲音。
“雯霞說得對,肯定是你生氣白練駒比不過小紅馬,才非要借這套鞍韉給白練駒增彩!”王緋一心想讓霄雲上車同乘。
“哼哼,白練駒庭州第一,怎麼可能比不過小紅馬!?哪裡還需要藉助外力!?王霨,你說是不是這樣?”阿史那霄雲輕夾馬腹,來到王霨身邊,玉手指著小紅馬問道。
“霄雲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看著那張比月光還要皎潔的面容,王霨喃喃應道。
阿史那霄雲猛地伸手在王霨頭上拍了一下:“我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你得叫姐姐!某比你大兩歲呢!緋兒,管管你家弟弟,現在怎麼沒大沒小的!”
阿史那霄雲出手的瞬間,皓如明月的手腕距離王霨的鼻子只有幾厘米,一縷少女如梅如蘭的馨香倏然而至,鑽進了王霨的鼻孔裡,讓他目眩神迷,完全不顧計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拍腦袋教訓的難堪了。
王霨的窘態只持續了幾秒鐘,但也足夠被細心人察覺了。
阿史那霄雲俏臉微紅,似乎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和自家弟弟年紀相仿的男孩不僅僅是個小孩子,還是個異性,
一直留意著小郎君的阿伊騰格娜,感覺好玩的同時,心情又微微有點複雜,忽然憶起最疼愛自己的忽都魯,將目光瞄向其他女孩時自己的那點小委屈,
站在姐姐身後的阿史那雯霞,盯著姐姐臉上的飛霞,眼睛裡閃動著狡黠的光芒。
“姐姐等等我,你們可別先走了啊!”阿史那霽昂騎著一匹棕色的果下馬,慢悠悠地出現在側門洞裡。他的身後,則跟隨著數十名家僕以及北庭別將李定邦。
阿史那霽昂的出現,將王霨從尷尬之中解救了出來。王霨急忙翻身上馬,對阿史那霽昂喊道:“霽昂,快點過來,我們一起策馬前行!”
呼嘯的北風越來越緊,將天上的星光吹得搖搖欲墜,將滿街的燈火吹得如同盪漾的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