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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鋼筋作業完成以後,各組歸位,再把鋼筋組充實到力工組,提前到總部抽調七臺攪拌機,十六臺震搗棒,全力以赴進行混凝土作業。安排得當的話,承臺部分又能節省兩天半。——所以,基礎工程應該在9月29日中午前完成。”

工人醉眼迷離的看著王經理,嘴裡絮絮叨叨的一邊說,一邊好像要打瞌睡的樣子,不要說王經理和洪經理覺得驚訝,甚至許東軒都有些發呆了。

王經理驚愕的看著這個從來沒被他注意過的臨時工,良久無言。洪經理看了看他,感嘆般的點了點頭:“老王,怪道你說十一前不能完工,看看你怎麼用人就知道了。”

許東軒笑了,他伸手拍了拍兩位經理的肩膀,像是勸解,又像是安撫。他轉向那個工人想要說點什麼,可是此刻工人已經伏在桌上睡得像死豬一般了。

“他叫什麼?”許東軒問王經理。

“鄭天豪。”

“鄭天豪……”許東軒沉吟著點了點頭。

第二章

1976年8月8日中午11點,鄭天豪在唐山市的廢墟里為了兒子的遇難哀痛欲絕的時候,他的兒子正在唐山北部幾十公里外的豐潤縣石各莊鄉東魏村村東小河邊上和一個小夥伴打得不可開交。——其實,說他的兒子在和別人打架,還不如說正在欺負人來得準確一些。

8年前躺在光明電影院石柱後面的棄嬰此刻已經變成一個到處惹禍並且人見人煩的搗蛋孩子,村西八十多歲的喬爺爺聲稱,他這一輩子只見過一個和這孩子一樣搗蛋鬼,就是他的童年玩伴,後來當了土匪並且為國民黨收編,當到師長的孟大牙。

儘管這個孩子在村裡到處惹是生非,可是從來沒人敢管教他。當然了,沒有什麼人當真會怕了這個孩子,可是在這個村子裡卻沒有人不害怕他的母親。

抱養他的是一個名叫張蘭的普通農村女人,十八歲上嫁給了唐山的一個煤礦工人,因為她自己不是城鎮戶口,所以在生孩子、分房等問題上都遇到過不小的麻煩。丈夫陳小三是一個本分老實的男人,看著娶了農村老婆的同事一個個的都把老婆孩子的戶口轉到城市,自己卻一直讓老婆住在農村,不免有些愧對妻小,好在張蘭不是很計較這些。

結婚後,張蘭生了個女孩,當時,一個家庭養三四個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們結婚以後一直在兩地分居,丈夫覺得讓妻子一個人帶孩子太辛苦,就和妻子商量,將來分了房子,全家搬到唐山以後再要第二個孩子。

在當時,這是千千萬萬普通家庭中的一個,他們的生活平淡而真實,本來他們可以這樣生活下去,直到多年以後相繼離開這個世界,可是不幸的是,命運對他們卻有另外的安排。

文化大革命開始的第二年,厄運降臨到了這個家庭。當時,全國都在抓革命促生產,人民公社虛報糧食產量,煤礦也亦步亦趨的開始大幅度虛報煤炭的產量。在陳小三工作的昇平煤礦,為了讓實際產量接近上報的數量,越是接近年底,工人的任務就越是繁重。

1968年11月4日,7號礦井的主工作面上開始出現了一些可能導致事故發生的蛛絲馬跡,可是眼看著全年的任務無法順利完成,領導和工人都心急如焚,沒有人提出停工的要求,大家抱著僥倖的心裡繼續採掘。5日下午,陳小三所在的工作面忽然塌方,他和另外三個掘進工人被埋到裡面。

事故給昇平煤礦帶來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工人全力以赴進行著營救工作,大家心裡都明白,被埋在井下的工人已經沒有希望了。6日早上,張蘭收到電報,孤身一人風塵僕僕的來到了唐山,這個樸實的女人跪在礦井邊千萬次的祈禱,希望丈夫能活下來。7日下午,當工人把已經被砸得變了形的丈夫抬到井上的時候,她只看了一眼就昏了過去。

9日下午,張蘭到西郊火葬場送別了丈夫。

當時,煤礦領導要送她回妹妹家,被她謝絕了,她想清靜一下,於是拖著疲憊的身子獨自從幾公里以外往唐山市區走去。

丈夫的死對張蘭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短短几天的功夫她的頭髮變得花白了,以至於這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看上去足有五十歲。

走在荒涼的街道上,她的心撕裂般的疼痛。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上週一凌晨,丈夫上班前還憐惜的為自己掖了掖被子,誰知道那竟然是去世的丈夫留給她的最後一絲溫存。

此時此刻,張蘭痛悔難當:為什麼我沒能為丈夫多生幾個兒女?他總說要等搬到唐山以後再生,可是我早就知道他非常喜歡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