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輛連座位都沒有隻有一節車廂,車廂上甚至與還放著幾框小雞的小貨車前,終於,趙香儂忍不住的發脾氣了,她拉高聲音朝著宋玉澤吼:宋玉澤——
這真是倒黴又悲慘的一天,先是四點五折的機艙里居然冒出來一直小小的白色老鼠,老鼠還鑽進她的毛毯裡頭呼呼睡大覺,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他們又是巴士又是地鐵等等亂七八糟的兜圈子,因為宋玉澤媽媽住的地方是那種典型的美國西部鄉村,好不容易,剩下最後一段路,宋玉澤一再的和趙香儂保證:他朋友正在來接他們的路上,並且開的是那種坐著舒服得可以讓人打瞌睡的車子。
好了,他們傻乎乎的站在路標牌邊,一等就是近一個小時,天色逐漸暗沉下去時才等來了接他們的車。
從車裡下來一位長得傻乎乎的印第安人,印第安人告訴他們來接他們的朋友因為臨時有事不能來接他們,而他是往農場運小雞順便接受了宋玉澤朋友的委託。
自知道罪孽深重的宋玉澤拉了拉他的帽子,吶吶解釋:公路是新修的,路面狀況還可以。
趙香儂狠狠盯了宋玉澤一眼。
是的,路面狀況是還可以,可是!車廂那些一直在吵著的小雞以及從小雞身上發出來了的大便味道讓趙香儂每時每刻都想把宋玉澤那張漂亮臉蛋抓了個稀巴爛。
要命的是宋玉澤在在賣弄著他的嘴皮子功夫,一小段一小段的冷笑話聽著是很有趣,可趙香儂現在沒有聽任何冷笑話的心情。
“閉嘴!”這是自上車以來趙香儂第一次開口。
宋玉澤乖乖閉上了嘴,車廂有小小的燈泡,燈泡的光亮落在宋玉澤的眼眸底下,一簇一簇的,黑白分明的眼眸讓趙香儂又忍不住想起了森林裡的麋鹿。
“趙,我第一眼看到宋的時候就想當這個男人和我上床時,屬於他眼睛裡會不會有情。欲這樣的東西存在,這樣的想法讓我為他發瘋。”克拉拉曾經如是告訴趙香儂。
克拉拉告訴趙香儂這番話是在趙香儂和宋玉澤上床的一個多禮拜之後,趙香儂聽完這句話手一軟,手機當即掉落在地上去。
看著宋玉澤的眼睛,趙香儂想在他要她時他眼底裡會不會有克拉拉說的類似東西,下一個念頭間趙香儂迅速把目光從宋玉澤的臉上移開。
趙香儂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著自己:她只是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前有小小的恐婚症的年輕姑娘,她需要小段的旅程作為調整,而坐在對面的人只是這小段旅程的一個旅伴,就這樣而已。
一遍一遍的心理建設之後趙香儂恢復了一些底氣,小雞身上的大便味讓她又狠狠的盯了宋玉澤一眼。
盯完宋玉澤之後趙香儂透過他頭頂去看被初上的暮色所籠罩的夜空,新奧爾良的夜空,這座位於密西西比河西岸盡頭的城市有著燦亮的星空,讓人有整顆心都安靜下來的力量,趙香儂發呆的看著,車子經過了隧道,燦亮的星空沒有了,趙香儂惆悵的把目光從透露出少許燈光的隧道牆上往下移,然後,她看到了宋玉澤,宋玉澤正在看著她。
趙香儂斂眉,宋玉澤垂下眼簾,他的手擱在曲著的膝蓋上,手指修長潔白,一會,兩邊的手指結合在一起,他自顧自的說著:“聽說過卡特里娜颶風嗎?”
由卡特里娜颶風趙香儂迅速聯想到了新奧爾良,新奧爾良有宋玉澤媽媽留給他的房子。
“嗯!”趙香儂應了一句。
“我媽媽死於卡特里娜颶風,那年我十六歲,她的屍體因為無人認領被擱置在體育場四天,後來有人找到了我。”
說完這個之後宋玉澤不再說話,只是擱在膝蓋的手手指更緊的絞在一起,凸起的手骨節在說明著手的主人此時此刻所承受的煎熬。
“宋玉澤……”趙香儂下意識開口。
宋玉澤抬起頭來目光注視著她。
“我在體育場見到了她,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之前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人,甚至於我連叫她一句媽媽的機會也沒有。”
迎著宋玉澤的目光,趙香儂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她只知道這是她自從認識宋玉澤以來第一次在他明亮純粹的眼眸裡讀出了寂寥。
那寂寥就像彼時間她身體重重摔倒她冰場上時的那聲“嘭”,很疼,一種比身體還要疼的疼痛。
隧道狹長,隧道兩邊的燈一小盞一小盞有微微的光亮,那些光亮落於宋玉澤的臉龐上,他長長的睫毛和她的眼神一樣,寫滿了寂寥。
就這樣,她身體向前傾,吻他。
曾經,他說過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