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我!“爺爺這時說:”你們快去鍋底家、立冬家,就說我說的,三天以內埋了人。越快越好。“
出了族長家門,兩人又回家拿上一身新棉衣,一件新棉袍,一個禮帽。這鍋底爺爺,今年剛四十歲,長方臉,濃眉大眼,一米八高,他倆進鍋底家門時,大輩黑著燈,枕著被卷,正側躺在炕上發愁棉衣。他倆一進這冰窖般的屋子,就覺著身上發冷,聞著炕洞還有一股子燒樹葉的氣味。李布元,忙點著坯牆窯窩裡燈盞上兩根棉子油燈芯,鍋底爺爺仍咪封著眼一動不動說:“快,快,滅一個燈芯!”兩人不理爺爺說什麼,把三件棉衣,一件一件抖開說:“爺爺你看。“爺爺見是棉衣,一骨碌光著腳下了炕忙說“把那兩根燈芯也點著!”鍋底爺爺不顧胸前土布棉衣已經露肉,先翻大袍,又看棉衣。邊看邊說:“隂丹士林面,山鹿洋布裡,全是新棉花,針腳也好,這得多少錢啊?”他兩忙笑著說:”爺爺這是我倆孝敬您的。你看看穿上合不合適?“試過衣服,一切合適。他倆又把禮帽和五十元準備票遞過去,這時鍋底爺爺說:”看著你倆的面子,不和李布雲在張村鎮集上罵我“滾開”生氣了。人死,入土為安,後天是宜於安葬的日子“他倆喜出望外,忙說:”爺爺打墓的?抬架子的?吹鼓手、和尚、道士?“鍋底爺爺說:”這事我都包了。兩個女人埋在地頭。布雲父倆埋在正穴。是下葬。坑深七尺三,地凍二尺,打墓去十六個人,十六盒哈德門菸捲,每人一塊錢飯費,馬車兩輛,抬架子共三十四人,也是每人一盒哈德門菸捲,一塊錢飯費。人車,架子都是我派,你們早晨把煙和錢送來就行了。你們再去立冬家讓他準備席面。“
兩個人忙回家又拿上兩匣哈德門菸捲,兩筒西湖龍井茶,到立冬伯伯家,立冬屋裡炕火通紅,炕火磚拴半出半進,一邊過炕,一邊暖屋。煤油燈照的屋裡亮堂,他正坐在方桌前喝茶。不等他們把茶,煙放下立冬就說:”族長、鍋底叔他們都怎麼說的?“兩人忙說:“大伯:族長和鍋底爺都說臘月二十四辦喪事。問問你行不行?”兩人又把茶、煙放在桌上。立冬大伯說:“他倆早該這樣,鄉里鄉親這不是為難寡婦孩子嗎?孝衣,搬一匹山鹿布。後天的席面四葷四素,咱村燒鍋的酒,要上六十斤,白饅頭要八百個,不夠了再添。豬肉,菜明天過集準備,你們放下四百元就行,多退少補。一切我安排。”第二天原先說不讓李布運入祖墳的,一看風頭不對,也就不說什麼了。有一個捱過布運罵的,不服氣找族長問這事,族長説:”墳地是老祖宗留下的,你有什麼權利不讓人家埋人?“一句話噎得那小子張不開口。
十三,姑姑要福增到北京上學。姑姑要存仁爸爸給她買三十畝地
正月七、八。姑姑流著眼淚向存仁爸爸說:“你姐夫就留下這兩條根。我想讓福增到北京上學。萬一郭之義想要斬草除根,還能留下一個。”張合成看著滿臉淚水的姐姐說:“姐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郭之義的事,你不用怕,這會兒他還能顧著害人!?”姑姑又流著眼淚又說:“沒了他們,這學費?“存仁他爸立刻說:”祿成哥家存智在北京上中學。咱福增小,就叫他家孩子照顧著。花消按存智的,我一年一給,不夠了再給添。沒了他爹,一定不能苦著孩子。“存仁他爸見三十多歲就守寡的姐姐還在擦眼淚,也掉著眼淚說:“姐,咱福增到北京上學的事你別愁。我今天備上禮,給祿成哥送去,我和他說,你就放心吧。”姑姑這才停止了挘�劾帷�
從此以後,福增就到北京上了小學。
雖然天漸漸熱起來,姑姑一家人,並無回自己家的意思。又過了一個多月,見祿增表哥說,殺他爹、他爺爺、殺他姑姑的郭之義開槍自殺了。姑姑一家人還是沒走。一次存仁爸爸回來,姑姑又挘�瘧親訏{著淚和她兄弟談了一次話,存仁爸和存仁伯伯商量後答應給她家買三十畝地。加上他家原有的六、七畝地,也就夠生活了。聽說三十畝地買上了,姑姑大概又住了一個多月,過了中秋節,就回他家了。福增每次放假,一定去看舅父張合成。以後鬼子投降,存仁他爸爸又被國民黨編為保安團長。一九四七年這個民族敗類,被人民政府鎮壓。
十四,福增是個“聰明人”
一九四九年北京解放,福增參加了華北大學。填寫學員登記表時,姓名等專案很快寫完,到土地財產時,他想:三十多畝地,土改早已分給別人,那是過去的事,自己那時還小,不會對前途有影響。填到社會關係一欄,這個二十歲,白淨面皮,濃眉大眼,一米七高的小夥子,他坐在桌前突然停了筆。皺著眉想:小舅舅張合成是被鎮壓的鐵桿漢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