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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部分

趙蔥雙手端起酒爵,微微致禮,一飲而盡。

司馬尚沒有喝,他冷冷地盯著趙蔥,目光像利劍一般彷彿要刺穿趙蔥的心,“我把頭顱給你,換代北軍一條生路。”

代北軍還有生路?趙蔥萬分痛楚,無盡的悲傷霎時淹沒了他的身軀,他心在戰慄,他的手在顫抖,他想哭,但淚水似乎已經乾涸,只剩下一層淡淡的汽霧。

囚禁司馬尚等同於誅殺司馬尚,一直積壓在代北軍心裡的怒火會爆發,代北軍會瘋狂,瘋狂之後的代北軍會失去理智,他們恨天恨地,恨所有的人,然後就是血腥的殺戮,不管是趙人燕人還是秦人,都是他們的敵人,最終玉石俱焚化作縷縷煙塵。

投降秦軍?趙蔥之所以認定太子丹出賣趙國,就是因為秦軍絕不會接受代北軍的投降。倒不是因為當年的長平之戰秦軍坑殺幾十萬趙軍降卒導致趙人再也不相信秦人的承諾,而是代北軍和秦軍仇深似海,李牧曾帶著他們兩次擊敗秦軍,屠殺了所有的秦軍戰俘,這種仇恨根本沒有化解的可能,只有靠殺戮來解決,所以即使司馬尚和代北軍投降了秦軍,秦人也絕不會信守諾言,肯定要殺了他們。

從當前代北形勢來說同樣如此。匈奴人大舉入侵,秦軍在代北岌岌可危,這種情況下代北軍肯定要返回代北作戰,這等同於縱虎歸山。秦軍和代北軍彼此沒有信任可言,從秦軍角度來說,讓代北軍和匈奴人拼個兩敗俱傷,的確可以起到一箭雙鵰的作用,但從代北軍的立場來說,他們要生存,他們要最大程度地儲存自身的實力以保護自己的家園和親人。由此可以推測,假如代北軍在關鍵時刻倒戈一擊,秦軍在代北戰場將是何種結局,所以秦軍不會冒著丟失代北甚至全軍覆沒的危險,讓代北軍返回代北作戰。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留著幹什麼?當然一殺了之,以絕後患。

趙蔥改變不了代北軍的命運,他只能竭盡全力把此事帶來的傷害和損失降到,而首當其衝的就是避免自相殘殺,前線軍隊一旦內訌,防線崩潰,這仗就不用打了,然而,失去了代北軍,這仗既便打,也是一敗塗地。

趙蔥沒有說話,他給自己倒滿酒,然後看了司馬尚一眼,說道,“這杯酒給你餞行。”

司馬尚一飲而淨,“謝謝。”

趙蔥給他倒上酒,兩人各自望著面前的酒爵,沉默不語。

良久,司馬尚雙手端起酒爵,躬身致禮,又是一飲而淨,“我還剩多少時間?”他可以死,但死之前他要把代北軍送走,他需要武烈侯這個人質,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讓趙人自相殘殺,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後可以為趙國而做的事。

趙蔥一飲而淨,“三天。三天後,你把防線完整無缺的交給我。”

司馬尚略顯詫異。趙蔥這話說得很明白,你可以帶著代北軍走,但必須把防線交給我。你可以倒戈,但不要幫助秦人滅自己的國。司馬尚目露感激之色,但隨之卻是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心已死,隨著趙國一起死了,他之所以要苟延殘喘,純粹是為了幾萬代北將士,把他們帶回家是他的使命,是他留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理由。他感謝趙蔥給了代北軍一條生路,給了他完成使命的機會。

司馬尚給趙蔥的酒爵滿上,又給自己滿上,然後恭敬地深施一禮,雙手端起了酒爵。

趙蔥還禮,酒爵高舉。

“國已亡,家已破,身已死,一切,都已化煙塵。”趙蔥望著司馬尚,強忍悲痛,嘶啞著聲音說道,“兄弟,九泉之下,你我再把盞言歡。”

司馬尚的心在滴血。趙蔥眼裡已經沒有代北軍,他看到的是代北軍的屍體,被秦人血腥屠殺之後的屍體。代北軍不容於自己的國,又不被對手所信任,這天地之大,卻無代北軍的存身之地,老天何其殘忍。

趙蔥大口灌酒,他感覺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趙人的血淚,是亡國之痛,是亡國之恨。

趙蔥大踏步離去,再不回頭,兩行血淚流下,灑滿衣襟。

司馬尚望著他蹣跚而淒涼的背影,手中的酒爵無力傾倒,酒水落地,濺起點點酒花。司馬尚透過朦朧燈光,透過點點酒花,看到了血跡斑斑的趙蔥倒在血泊之中,看到了君王和士卿們淹沒在血海之中,看到成千上萬的趙軍將士死在秦人的屠刀下,血流成河。

趙蔥上奏,要渡河作戰,向秦軍發動主動攻擊,而渡河作戰之重任將由代北軍承擔。這明顯就是讓代北軍去送死,但此策一旦成功,代北軍與秦軍拼個你死我活,代北軍固然全軍覆沒,而秦軍也會遭受重大損失,如此一來,中山防守兵力雖然損失過半,但一則趙國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