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滑入敗亡的深淵。代北騎軍分為兩隊,部署於戰場兩翼,至今還沒有投入戰場,很明顯,李牧在等待機會,他正在利用材官車兵的瘋狂攻擊持續消耗秦軍的實力,等到秦軍筋疲力盡傷痕累累的時候,他就要投入代北騎軍了,利用代北騎軍無堅不催的威力,給秦軍以致命一擊。
瘋狂的野牛群,決堤洪水一般的代北騎軍,摧枯拉朽一般的無敵氣勢,任秦軍的戰陣如何頑強,任秦軍的箭陣如何密集,都無法阻止這雷霆一擊。一想到成千上萬的秦軍將士將在代北騎軍的鐵蹄之下悲慘死去,一想到十幾萬秦國勇士將就此埋骨異國他鄉,寶鼎等人就心痛如絞,痛苦不堪。
寶鼎彷徨無計,沮喪失望,同時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自己的一時衝動,不但給虎烈衛帶來了厄運,還讓他們毫無價值地戰死在鴻山,先前自己拼死爭取來的一點優勢也因此蕩然無存,尤為嚴重的是,對自己寄予厚望的那些勢力在極度失望的情況下可能就此拋棄自己,而自己假如沒有這些勢力的支援,也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那將來怎麼辦?自己所肩負的使命如何完成?來到這個世界的抱負理想又如何去實現?
就這樣放棄?就這樣等待著失敗的來臨?就這樣束手無策地坐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十幾萬秦軍將士死在宜安城下?不,絕不,絕不能放棄。前世我已經失敗過一次,已經放棄過一次,今世老天爺又給了我一次機會,我還要放棄?還要再次成為失敗者?不,絕不,我即使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我即使失敗,也要轟轟烈烈的失敗,我要做個人,做個頂天立地的人,我寧願站著死,也絕不苟延偷生。
寶鼎站了起來,在眾人注目之下,走到旁邊堆放武器甲冑的大樹下,找到一具重鎧穿到了身上。他解開頭上的玉冠,披散開頭髮,又拿起一個兜鍪戴了上去。他披掛整齊,伸手拿起一根長矛,大步向遠處的山谷走去。那裡有數千匹戰馬,他要騎上戰馬,他要趕赴戰場,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和十幾萬秦軍將士同生共死。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此仗大敗已成定局,桓齮和十幾萬秦軍將士難逃全軍覆沒的命運。歷史的長河奔騰咆哮,非人力開以改變。自己這輩子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突然結束了。結束得好,所謂改變歷史,所謂抱負理想,都是南柯一夢。夢總有醒的一天,或許我本來就在夢中,待我醒來,我又回到了那間小屋,我又看到了胖子,我又回到了家人的身邊,我又開始了自己的生活,但我絕不會放棄了,我會加倍努力,我會活得更好。
死吧,在這個時代,在這個夢裡,轟轟烈烈的死吧。
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寶鼎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這面迎風狂舞的大秦戰旗,忽然間,他感覺自己已經不復存在,他和大旗融為了一體,他和天地融為了一體,他已經死了,他正站在歷史長河的邊上,揹負著雙手,衣袂翻飛,遙看星河歲月,天地變遷。
寶鼎一把握住了戰旗,將它從地上拔起,高舉著,義無反顧地走向了山谷。
麃公和公孫豹默默地看著寶鼎的背影,忽然相視一笑,雙雙站起,穿上甲冑,拿起武器,緊緊追隨。
曝布和黑鷹銳士跟了上去。司馬斷、白公差、烏重跟了上去。王離、王蕃也跟了上去。
山林裡的虎烈衛站了起來,拿起武器,加入了隊伍。蒼頭老軍們也三五成群地站了起來,他們毫不猶豫,拿起武器,義無反顧地趕赴戰場。
隊伍越來越龐大,漸漸匯成了一道洪流,在山野之間湧動奔流。
“公子,你不能去,這是送死,是送死啊。”唐仰和幾個軍吏追了上來,“將軍,豹率,求求你們了,不能去啊,你們都去戰場了,輜重怎麼辦?這裡的人怎麼辦?”
寶鼎心意已決,一心求死,根本不為所動。
豹率和其他人也是一臉肅穆,反正都是死,那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
“如果我們回不來,你就燒掉輜重,帶他們走。”麃公停下腳步,指著從山林中聚攏而來的人群,大聲說道,“我們即將失去軍隊,沒有軍隊的保護,我們無法回家。從這裡向西,是巍峨聳立的大山,我們走不過去;從這裡向北,是井陘要塞,但趙軍斷絕了道路,我們衝不過去。”
“願意與趙軍決一死戰的,就跟著公子走,那好歹還有一線生機。不願意跟去的,你帶著他們選擇一條路,能否活著回家,就看你們的運氣了。”
麃公說完之後,再不停留,大步而去。
唐仰茫然無措。前天,大家為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