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一邊暗自感嘆。時也運也,如果不是穿越重生,公子寶鼎豈能死而復生?我又如何能得到這副軀體?誰又能想到正是因為這副軀體、這身傷,自己竟然贏得了蒙恬的信任?只要贏得了蒙氏的信任,距離秦王政就非常近了,自己的夢想也就有了實現的可能。
寶鼎再坐下時,六位甲士已重新散開,但遠離了小亭,似乎知道蒙恬接下來有重要的事與公子商談。
寶鼎把杯中茶一飲而淨。蒙恬馬上給其續上。
“我很難想像,當時你是怎麼熬過來的?”蒙恬曾見過黑冰審訊罪犯,那種血腥手段至今讓他想起來還是不寒而慄。黑衣同為秘兵,想來審訊手段相差無幾。
“九死一生。”寶鼎輕描淡寫地說道。現在回頭看,寶鼎也是暗自後怕,雖然他沒有經歷三天三夜的酷刑折磨,但重生後肉體上的巨大痛苦還是讓他無法承受,假若不是李牧要利用他的身份嫁禍黑冰沒有繼續拷打,假若不是寶鼎有間歇性精神疾病一動手就瘋狂,以他重生後的脆弱心理和對這個時代的懵然無知,根本沒辦法逃出代城,恐怕早就死翹翹了,然而,機緣巧合之下,老天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活了下來。
“你為何假裝痴兒?”蒙恬問道,“這是誰的主意?”
寶鼎笑而不語。凡是不知道的事情,他就故作神秘,不說話。這一招在前世好用,在今世也同樣屢奏奇效,所有寶鼎現在運用起來駕輕就熟。
“駟車庶長曾親自趕赴烏氏,國尉也派黑冰暗中探查,但竟然都被你瞞過了。”蒙恬笑道,“大王之所以懷疑,是因為烏氏家主說,你小時候很聰明,大約在五六歲的時候,不慎從一匹怒馬上摔下,從此就痴了,心智也一直保留在五六歲的狀態。大王認為,此事蹊蹺,從馬上摔下就摔成了痴子,不可信,因為在你身邊,每天都有人保護你。”
“自從你父親戰死後,你就成了三家唯一的希望。你是王族,是興國君一支的唯一血脈,只要立有軍功,肯定能重返咸陽,重回王族,所以三家的全部希望在你的身上,為此你父親的衛士、白氏和司馬氏的蒼頭短兵,甚至還有一批曾經追隨武安君浴血沙場的黑鷹銳士,都輪番趕赴邊塞守護你,你的安全絕對不會有問題,怎會一摔就摔成了痴子?現在看來,還是大王說對了,你果然不是痴兒。”
寶鼎暗自震驚。他已經從蒼頭那裡瞭解到黑鷹銳士在軍中的地位。黑鷹銳士如傳奇一般存在,是軍中悍卒崇拜的偶像。任何一個黑鷹銳士,其爵位都在五級大夫之上,高者為公乘,最高者甚至有五大夫爵,位同官長將率,地位尊崇。他一個小小的流配公子,竟然能得到黑鷹銳士的保護,這份恩情太大了。
“國尉之所以發現你,就是起自黑鷹銳士。”蒙恬感嘆道,“武安君辭世二十五年了,但當年的老部下沒有忘記他,忠誠地守護著他的後代,希望有那麼一天,你可以站起來,替武安君昭雪沉冤。尤其令人感動的是,老一代的黑鷹銳士戰死了,他們會把這個心願傳下去,新一代的黑鷹銳士則義無反顧地繼續肩負起這個重任。只要沒有徵伐,他們就趕赴邊塞守護著你。在他們心裡,武安君就是天上的太陽,而你,就是將太陽托出地平線讓它重放光華的希望。”
寶鼎的心在戰慄,淚水突然湧上了眼眶。只要我活著,只要我一口氣在,我誓死昭雪沉冤,把那輪太陽高高托起,讓它的璀璨金光照耀大秦帝國。
蒙恬默默地看著寶鼎,神色肅穆,心裡卻對自己這番說辭的效果非常滿意。能讓寶鼎感動得熱淚盈眶,能讓他感受到自己使命的重大,能讓他知道很多人一直在為武安君的冤屈而奔走呼號,這就行了,剩下的就要看寶鼎的選擇了。
“大王有意撥亂反正。”蒙恬盯著寶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但是,阻力太大,遠遠超出了大王的想像。”
“我願為大王馬前卒,擋我者,殺無赦。”寶鼎猛地坐直身軀,神情堅決,擲地有聲。
“中!”蒙恬大喜,當即決定按照原定計策行事。
雖然大王已經決定放棄,但那是基於對形勢的錯誤判斷,現在代北的事已經搞清楚了,寶鼎也旗幟鮮明地表明瞭立場,接下來,當然不能繼續執行咸陽的錯誤決策,而應該當機立斷,把這件事繼續進行下去。
“依舊計,你獨自出塞北上,一則保密,二則等待時機,一旦時機合適,你到太原來,隨我到河北戰場積累軍功,然後返回咸陽。公子返回咸陽是此策的第一步,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這一步走好了,接下來的事才有繼續進行的可能。”蒙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