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這下你可名震天下了。”家康甩開扇子,對有樂道。
“殺生過多,實在是罪孽啊。”
“家康自幼聞蒲生備中守大名,真是可憐。首級就由你的酌情葬了吧。”
“多謝大人!”
“聽說令郎河內守殺了大谷猛將戶田武藏守?”
“是。當時,刺中武藏守的槍從頭盔左側進去,右邊出來,槍頭竟毫髮未損。”
“哦,讓我看看那槍。”家康從信成手中接過長槍,“哦,是千子村正製作的名槍。”
感嘆一番,家康將長槍還給信成。他用不同的說法,恰如其分地誇讚著每一個人,讓他們都感到莫大的欣喜。而家康自己,更是欣慰異常。
此時,本多忠勝次子內記忠朝走了進來。戰鬥時殺敵太多,他的刀刃都砍得捲了,捅不回刀鞘,只好提在手中。
家康亦褒獎了他。他褒獎著忠朝,眼前浮現出三成的面容,暗中尋思:若是今日輸了,不知此時是何等景象……正在此時,松平忠吉和井伊直政渾身纏滿繃帶,拄槍走了進來。
忠吉還一臉忿忿不平:“父親大人,小慄大六這傢伙真是豈有此理!”
家康聽得直皺眉。
“父親大人……”
忠吉再次開口時,家康已舒展眉毛,從床几上站起來,走近井伊直政,道:“兵部,聽說你受傷了,傷得如何?”
“只是些皮外傷。”
“哦,那就好。正純,拿藥來。”
家康睬都不睬忠吉,只令本多正純把他親自研磨的膏藥拿來,道:“這藥管用,你好生養傷。”
“在下感激不盡。”
“等等。我給你的胳膊肘再抹些藥,其他地方你自己抹。”說著,家康解開直政的繃帶,親自為他抹藥,還問:“疼嗎?”
“不,一點也不疼。”
“那就好。大腿上的傷你要好生療養。”
此時,不知是誰,竟抽泣起來。事實上,家康擔心的,不只是井伊直政的傷情。他也在心裡唸叨,希望初上戰場的忠吉不要壞了眼前這喜慶的氣氛。
“下野守,你也受傷了?”一番忙亂後,家康才走到兒子面前說起話來。他神情凝重。
“無妨。只是一點皮肉傷。”忠吉也模仿著直政毫不在乎的語氣。
“哦。那就好。”說著,家康徑直坐回床幾。
“小慄忠政。”家康對侍立在自己身後的傳令使努了努嘴。忠吉心裡咯噔一下,瞪著小慄。
“大人?”小慄大六忠政單腿跪在家康面前,臉上有些不自在。
“聽橫田甚右衛門報告,說你看到下野守被敵人壓在身下,竟不讓他出手相救?”
“是,小人是這般。”
“對大家說說,你究竟是怎生想的?”
“遵命!”小慄忠政施了一禮,道,“下野守乃初上戰場,初次上陣就一馬當先,竟與島津猛將松井三郎兵衛戰在一處,剛開始是在馬上廝殺,後來二人就扭成一團,落在了地上。”
“哦,是單騎闖敵營。”
“真是神勇無比。松井三郎兵衛到底還是佔了上風,二人廝打到最激烈的時候,下野守被壓到了身下,盔甲陷在泥地裡,他只拼命想把三郎兵衛掀翻……”
“你倒是看得很仔細。”
“不錯,一旁的橫田甚右衛門實在看不下去了,想出手施救。可由於壓在下面的乃是下野守,即使出手也無大用,我便阻止了他。”
“為何阻止?”
“下野守乃堂堂大將。大將隻身闖敵營,定已有了殺身成仁的準備,小人才加以阻止。”
家康迅速掃了一眼忠吉,忠吉則幸災樂禍地盯著忠政。
“你真這麼想?”
“小人不敢虛言。”
“若是一個無名小卒,你又會如何去做?”
“甚右衛門出手之前,我早就出刀了。”
“你聽到了嗎,下野守?小慄大六說,正因為他知是你,才未出手相救。”
“這算是什麼話?”
“住口!你以為大六恨你,才未援手?你這麼想,就不配帶兵打仗!想你不會是那等人。你只是覺得跑了島津義弘,頗為窩囊,才找大六發洩怨氣。”
言畢,家康再次轉向小慄忠政,“在戰亂之中,你竟然還有這等深慮,真是了不起啊。”
“啊?”忠政驚愕不已。
“大六啊,你若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