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的。請問中進士難嗎?對一般士子來說當然難,但對你們來說,其實已經是可望可求的事情了,可為什麼卻功虧一簣呢?要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被花花世界牽扯了太多的精力,沒有把全部身心都撲在用功上?有道是‘不能勝寸心,安能勝蒼穹?’,須知道只一自反,天下沒有不可了之事,回去好生用功三年,來日我與爾等共飲慶功酒!”
那些沒有及第的,被他說得又羞又愧,但也十分感動,感激老師沒有忽視他們,自然也牢記他的諄諄教導。
話鋒一轉,沈默又對那些即將參加殿試的貢士們道:“你們呢,雖然被僥倖取中,但也沒什麼好自滿的,後天還有殿試,殿試之後還有館試,那是一刻也鬆懈不得。漫漫仕途,其實剛剛開始,你們還什麼都不是。若是此刻就開始飄飄然的放縱自己,將來回想起來,必定會抱憾終生的……話就說到這兒,都好自為之吧,為師等你們的好訊息。”說完之後,沈默便與眾人飲了最後一杯,先行退席了。
被他澆了這盆冷水,那些自從放榜後,就陷入亢奮的貢士們,終於驚醒過來,是啊,後日的殿試可不是走過場,而是決定題名錄上名次,決定一生命運的大考啊!
想到這裡,原先覺著老師有些不近人情的學生,也全都理解了老師的苦心,對這位時刻為學生著想的嚴師,也愈發尊敬起來。
於是原本預定好的連日狂歡取消,沒考上的舉子收拾行囊,即刻離京返鄉,剩下的則足不出戶,在屋裡好生平心靜氣,摒棄心中的浮躁,以嚴肅的態度迎接不日到來的殿試。
隆慶二年三月十九日,丙辰科殿試在紫禁城建極殿舉行。
四百零三名新科貢士,便如他們的前輩一般,自黎明入大內,歷經點名、搜身、教規矩之後,終於目睹了皇宮的真容,無不為那種威嚴肅穆、宏偉神聖的氣勢所震懾,不由得自感渺小,無不升起敬畏之心。
他們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列班于丹陛兩側,待站定之後,便問得樂聲大作,黃鐘大呂、蕭笙簧笛、編鐘銅磬相伴而奏,一股莊嚴之感撲面而來,沁人心肺。就在這奏樂聲中,大明九州十方、兆億子民之主——隆慶皇帝朱載垕,在華蓋、寶扇的儀仗下,出現在眾人面前。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呼萬歲之聲,讓年輕的隆慶皇帝也有些激動。對於自己登基以來的頭次掄才大典,他其實十分重視,為了調整狀態,給他的‘天子門生’留一個好印象,硬生生以生病為由,將此次殿試拖後了四天。
不過激動歸激動,讓隆慶在這麼莊嚴的時刻,對著這麼多高階知識分子講話,還是有些勉為其難。儘管反覆背了幾天演講稿,但是在訓話時,還是出現了忘詞和冷場,好在誰也不敢笑話皇帝,都繃著個臉,默不作聲的聽著就是。
直到後半段,隆慶才找到感覺,說話也順溜了,可是準備的說辭也用完了,只能意猶未盡道“開始吧……”
於是大部分官員退場,只留下大學士陳以勤、吏部尚書楊博、禮部尚書高儀、詹事府詹事馬自強,以及一干禮部官員做監考。
待到閒雜人等一概退出,隆慶便親自用裁刀,將黃案上的試題開封,然後授予身邊的大學士陳以勤,陳閣老手持著試題,大聲宣佈道:“隆慶二年,戊辰科殿試,開始!”然後將其轉交給禮部尚書高儀,最後由高儀公佈題目:“聖上欽定策論一道:曰《外攘內安之道》!”
嘉靖年間,都是要考策論和青詞的,隆慶皇帝對先帝崇道深惡痛絕,自然不會再讓貢士們堆砌那種毫無意義的華麗辭藻。
但對很多人來說,省了青詞並不是好事兒,因為策論考的不是書本上的東西,而是考察他們對國政民生的瞭解程度,胸中有沒有經緯之策。這對於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們來說,可不如憋一篇四六駢文容易了。
越是這種看似可以自由發揮的東西,越是讓考生傷透腦筋,許多人越想越覺著腦中一片漿糊,只能套用那些絕對不會錯的聖人之言,來把文章儘量寫得華麗些。當然他們也不太擔心,畢竟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況,誰也沒當過官,更沒接觸過政事,就算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又有幾個能把大明當今的攘外安內之道說清楚呢?
據說往年也多是如此,最後交上來的卷子,大都辭藻華麗、空洞無物,為了評出高低,閱卷大臣只能比較他們的書法……就是所謂的‘臺閣體’,寫的字越是方正、光園、烏黑、體大,就越會得高分。
所以一直有江湖傳聞說,其實在殿試中,書法要比文章更重要!只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