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親臨鄙府,才讓老朽蓬蓽生輝呢。”
雙方寒暄一陣,子弟又見了禮,這才進到前廳奉茶。
嚴嵩告一聲失利,坐回他舒適的安樂椅上,問道:“閣老日理萬機,怎麼有這個閒暇,光臨我這個賦閒老頭的家裡?”
徐階拱手正色道:“知恩不報,禽獸不如。徐階何德何能,竟得以入閣拜相,還不全仗閣老的提攜?今日皇上招下官入內密議,有些關乎閣老的機密,徐階不敢不報。”
這下連嚴世蕃也動容了,心說這個徐階,還真他媽……窩囊啊,我爹都虎落平陽了,還這麼低三下四。
但老嚴嵩心中激動,暗道,這些年的付出沒白費啊,有皇上撐腰,果然誰也不敢欺負我;更加確定了徐階不敢胡來的判斷。
無論如何,父子倆都打消了狗急跳牆的念頭。
而那邊的徐階和張居正,也暗暗鬆口氣,心說:‘這父子倆果然大爺當慣了,竟真搞不清形勢哩。’
第六四一章 演員的自我修養
無論如何,嚴嵩是十分感激徐階的,尤其是想到昔日夏言倒臺後,自己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他就更覺著徐階是個厚道人,自己真是命不錯。
徐階便將皇上相招,跟皇帝的會面,添油加醋的講給嚴家父子聽,其中自然要把皇帝的怒火中燒和自己的苦心周全,加倍呈現給嚴家父子倆。
事關自己的命運,嚴嵩父子焉能不緊張?待徐階講完,嚴世蕃便連聲問道:“皇上果然信那鄒應龍的誣告?”
徐階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的,而且非常生氣。”說著滿眼憂慮的對嚴世蕃道:“小閣老,你可要拿出全部本事了,不然……”話雖然就此打住,但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
嚴嵩聽完,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以為皇上會放過他們父子倆,原來還是要懲治嚴世蕃的……嚴世蕃一被定罪,他就逃不了個疏於管教的罪名。雖然不會被嚴懲,但帶著處分歸鄉,跟全須全尾的榮歸故里,那差別可就大了去。
嚴世蕃也不見了平日的不可一世,坐在那裡默然不語。幾次想開口求助,但始終拉不下臉來。
還是嚴嵩看出來了,對嚴世蕃道:“東樓,給鵠兒他爺爺端杯酒,你想過這一關,還得靠自家人啊。”
嚴世蕃沒有拒絕,順勢端起酒杯道:“事到如今,還望老太公多多周旋。”他對徐階向來直呼其名,如此敬稱卻還是第一次。
徐階一臉的憐惜,接過嚴世蕃的酒杯道:“小閣老,下官知道您正在難處,絕不會坐視不理的。”說著對嚴嵩道:“當時下官便對皇上說,閣老執政多年,功高卓著;小閣老雖然性子風流了些,生活闊綽了些,但並沒有重大過失,至少居喪期間飲酒作樂,那是絕對沒有的。還希望聖上不要偏聽偏信,免得損害國家棟梁,禍及社稷安危!”平時真看不出來,徐閣老是如此優秀的演員,就連張居正這般知道內情的,也不禁暗暗嘀咕,莫非徐閣老為自己孫女打算,真打算放嚴家一馬。
他卻忘記了,一個都能把親孫女往火坑推的老傢伙,又怎會跟政敵講感情呢?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徐階麻痺嚴黨的表演而已,其實他的演技並不高明,但時機抓得太好了——一般看來,他作為勝利的一方,哪還用去失敗者家中裝孫子?所以哪怕狡猾如嚴世蕃,都只覺著徐階懦弱無能,卻沒察覺出,這只是狡猾的徐閣老,感到短時間內無法取勝,才施展出的緩兵之計。
無論如何,嚴家父子是被他徹底騙倒了。
嚴閣老感動的熱淚盈眶,對老僕人嚴年道:“把家裡人都召集起來。”
嚴嵩不說所為何事,徐階也不好問,直到嚴家上下百十口子都聚在堂前,然後讓嚴世蕃扶著自己起身,突然朝徐階跪了下去。只見他一臉感激道:“全仗閣老挽回,老朽自當拜謝。”
包括嚴世蕃在內的嚴家人都驚呆了,但見老爺子都跪了,大家還有什麼辦法?跟著跪吧。
於是,黑壓壓地跪了一片,跟著嚴世蕃喊道:“多謝閣老搭救之恩。”
徐階驚得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招呼,趕緊連聲道:“快快起來,快快請起,老朽實在不敢當啊……”說著趕緊去扶嚴閣老。
嚴閣老已是老淚縱橫,緊緊抓住徐階的手,顫聲道:“我已經八十好幾了,黃土埋到嗓子眼,轉眼就成古人了,”說著給徐階重重磕頭道:“還請閣老看在多年同僚的情分上,照顧這些不肖子孫……”
所有人都震驚了,隻手遮天二十年的嚴閣老,竟毫不猶豫的給多年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