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可打了,那東南還要這麼多兵幹嗎?朝廷當然要往更需要的地方調了,他反對的話,就是自打嘴巴,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妙哉,妙哉。”徐階一想,可不正是這樣嘛。於是從嘉靖四十一年起,兩年時間,已經陸續調走了東南十幾位參將以上的將領,其中就包括譚綸、戚繼光、尹鳳這樣的名將。
胡宗憲果然沒法發作,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慘淡經營的血本,一點點就交了出去?直到去歲年底,他終於上本說,東南的兵力已經到底線了,如果再抽調的話,就內無法安民,外無法御辱了,所以他不再放任何將領北上了。不然來年春天,萬一倭寇捲土重來,東南必將悲劇重演。
徐階也擔心抽調過多,所以允了他的奏請,但從胡宗憲奏章的字裡行間中,他感受到了不滿和要挾,這讓徐閣老十分擔心,生怕日久生變,但仍然沒有下定決心,要不要這麼快就拿掉胡宗憲。
因為胡宗憲是名聲大噪的抗倭功臣,皇帝親封的‘東南一柱’,如果貿然就把他拿下,對朝廷的名聲卻不大好。畢竟無論哪個朝代,都不能只憑臆斷,就廢掉胡宗憲這樣的大臣……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又是張居正對他道:“既然已經開始動手,就沒有中途停下的道理,因為哪怕胡宗憲一開始沒有反心,讓我們擠兌這兩年,也難保有什麼想法了。”
“不管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管他有沒有異志,都要用事實來說話。”徐階搖頭道:“他是太子太保、官居一品,東南總督,功高蓋世。沒有證據就撤掉的話,老夫就成當代的秦檜了。”說著苦笑一聲道:“相信皇上更不想做宋高宗。”至於說胡宗憲貪汙腐敗之類的,給他抹抹黑沒問題,但絕對不能拿來做殺人的刀……倒不是說這個罪名殺不了人,但問題,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哪個高官的背後,沒有一群收禮到手軟的家人?別人不說,就連以清廉聞名的徐閣老,老家也有萬頃良田,難道都是靠俸祿買的?
如果開了以經濟問題殺高官的先河,將來他倆的政敵,也會用同樣的罪名對付他們。己不欲為、勿施於人,這句話不只是道德名言,也是官場的潛律。
聽了徐階的話,張居正卻冷笑道:“這正是他的可恨之處,您接連調走他的部下,幾次三番的進行暗示,他卻裝聾作啞,一副你奈何我的樣子,這樣禍害絕不能留!”
“我知道,我知道……”徐階揉著皺紋道:“要不老夫能愁成這樣嗎?”說著有些不耐煩道:“你要是沒主意,就先回去吧,老夫還要忙別的。”
“老師原先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張居正也不著急,微微一笑道:“不都是找沈拙言嗎?怎麼現在倒跟他客氣起來了?”
“拙言?”徐階發怔道:“他不是跟胡宗憲好得不得了,正想盡辦法幫他消災呢,這事兒怎麼能交給他呢?”
第七二八章 成敗轉頭(上)
“恩師,正是因為他倆關係好,才應該讓他去。”張居正正色道:“胡宗憲執迷不悟,沒人點化早晚釀成大禍,而這個人選必須有手段、有耐心,更重要的是,對胡宗憲懷著一顆友善的心,縱觀朝野上下,只有沈默最合適。”
徐階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一旦任命沈默為欽差,他就會盡力在完成任務和保全朋友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這雖然很困難,但他相信沈默一定能做到。他也希望沈默做到,因為能和和氣氣解決一切最好了。
這才有了沈默的欽差一行,當然徐階不會告訴他內情的,沈默永遠都會矇在鼓裡。
對於目前的情況,張居正也有話說,他對徐階道:“沈默目前所做的,其實就像蒙古人熬鷹……”
“熬鷹?”徐階表示不解道:“什麼意思?”
“蒙古人馴養獵鷹為他們狩獵。據說,抓住兇猛的黃鷹後,讓鷹站在一根小木棍上一連幾夜,不能喝水。不能進食,也不能睡覺,最後才會被馴服。”張居正道:“沈默現在到了東南,卻不入局,便是在持續的施加壓力,想讓胡宗憲心防崩潰,再趁虛而入便能成功。”
“唔。”徐階點點頭道:“是這樣的。”
“但是,熬鷹有個必要條件,獵人必須比鷹更能熬。”張居正沉聲道:“而胡宗憲是玩轉官場、沙場的老將,心智之堅韌,恐怕是沈默比不了的。”
徐階又點點頭,聽張居正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得幫幫他,給胡宗憲施加點壓力。”說著便將自己的主意和盤托出。
“不怕把他逼急了……”徐階聽完後,沉吟不決道。
“不會的。”張居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