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道:“大人,如果真是這樣,拿這個東南總督,誰都幹不了。”因為東南的形勢擺在這裡,就是把常遇春從墳裡請出來也是白搭。
“這話不中聽,但事實確實如此。”張經不負責任的笑道:“只有等陛下多換幾次,知道誰都沒法速戰速決,那位幸運的總督才能安心幹活。”說著深深望沈默一眼道:“但你不一樣,陛下這次任命你為巡按監軍道。雖然官職不算高,卻可以監察軍政兩界,比單單一個巡按要強太多……而且不讓你做差事具體的正印官,這是對你的保護。”
“保護?”
“當前朝廷嚴黨獨大,偏偏名聲又臭不可聞。”張經一臉哂笑道:“跟這些人混在一起,便如草生糞上,肥則肥矣,難脫自身之汙。一旦嚴黨倒臺,就休想再立足朝堂了。”又呵呵一笑道:“不做差事具體的正印官,就可以超然於錯綜複雜的派系之外,卻把監察權盡數交予,讓他們對你既沒法拉,也不敢打,這不是保護又是什麼呢?”說著朝沈默拱拱手道:“恭喜沈老弟,現在整個浙江都知道你是陛下夾袋裡的人,誰也不會跟你過不去的。”
這些道道沈默也想到了,但未來太遠,嘉靖皇帝又太善變,誰知道過幾天還會不會想起自己來,所以他沒什麼興奮的,只是輕聲道:“只怕學生沒有那麼大本事。”
“也不是讓你全護過來。”張經搖頭笑道:“不管將來誰當總督,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浙江會是趙文華和胡宗憲說了算。所以盧鏜不用你操心,他和胡宗憲早就眉來眼去了;湯克寬你操心也沒用,他跟我走的太近,為人又太傲,胡宗憲想要立威,就一定拿他開刀。至於譚綸、唐順之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老江湖,完全用不著你操心。”頓一頓道:“我所擔心的,是俞大猷和戚繼光,他們倆是沒有派系的武將,最容易淪為別人的犧牲品。”
沈默沉聲道:“只要我在浙江一天,就會全力完成您的囑託。”
張經笑著點點頭,又吞吞吐吐道:“還有一件事,就有些強人所難了,你答應也行,不答應也無所謂。”
“大人不妨先說一說。”
“狼土兵。”張經嘆口氣道:“就像你所擔心的,我一離開他們必然是個大問題……最後沒法收拾了,朝廷肯定會把他們都打發走的。”
“那就太可惜。”沈默是見識了狼土兵的強大實力,知道如果沒有他們在前面頂著,官軍恐怕會立刻現出原形。
“所以拙言,你能想辦法幫幫他們、把他們留下來嗎?”
第二零零章 解脫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大了,沈默只能說我儘量去做,但實在沒什麼把握。
張經耐心勸他道:“俍兵都聽瓦夫人的,土兵都聽彭明輔的,我會跟兩人打好招呼,只要你把這兩位安撫好了,一切都沒問題。”
沈默苦笑道:“如果我有足夠的銀子,這不是什麼難事……有錢能使磨推鬼,看在銀子的份上,他們還有可能會聽話的。”說著兩手一攤道:“可我一沒權二沒錢,憑什麼去安撫人家?”
張經乾笑道:“你幫著催催就是了。”
“我就問一句話。”沈默冷笑道:“三戰三捷的賞銀兌現了嗎?”
張經搖頭道:“沒有,這個錢是兵部許諾,戶部撥付的,怎麼也得等到周珫上任,讓他賣這個人情。”
“萬一周大人不給怎麼辦?”沈默嘆息道:“或者剋扣一部分,這都是很有可能的。”
“盡力而為吧。”張經嘆口氣道:“如果真沒辦法,就讓他們早回去,以免形勢惡化。”
沈默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聖旨到。
護著傳旨太監進城的儀仗中,赫然有那天在城外的那幫神秘人物,只是今天一個個都掛上了純黑色的披風,穿著大紅色的飛魚服,再看腰間佩鯊皮金鞘繡春刀,赫然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
根本不理會城門前迎接的文武百官,錦衣衛便帶著傳旨太監直奔巡撫衙門,在香案前宣佈了那幾道聖旨,雖然相關內容早就傳開了,但到此刻才算真正生效……當然周總督還在蘇州候旨,須得等傳旨太監從張經這裡取得印信,再返回去傳旨才能上任。
從這一刻起,這座巡撫衙門的主人就換成了胡宗憲,跟李天寵再沒有任何關係……按照慣例,李天寵應該立刻交付印信,離開衙門,好讓新任官接受麾下文武的參拜。
誰知卻出現了問題——拿李天寵抱著印信,誰要都不給。他自從上任以來兢兢業業,嘔心瀝血,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