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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孫子,老爺子再次病倒,報了病重。大概是爺孫倆有感應,聰聰在電話裡聽不到爺爺的聲音,便猜到爺爺又住院了。

聰聰再也無法安心,從倫敦一個人踏上了歸途,回來看爺爺。

老爺子癱瘓在床的日子裡,只要我們一家三口週末回去,他就會坐上輪椅,讓人推到餐桌旁,看著我們仨狼吞虎嚥才心滿意足。

他至今不知道兒子病了,至今不知道兒子已經走了。

老爺子最後一次見彪子是在今年4月,彪子第二次做手術之前。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敢見老爺子,不敢聽老爺子的問話,不敢對視老爺子的目光。看著白髮蒼蒼的老人,為兒孫辛苦了一輩子,自己久臥病榻,卻依然為子孫操不完的心思,我只能繼續編織美麗的謊言。

我告訴他彪子在拍戲,拍完了這部戲馬上要去好萊塢深造,可能過年都回不了家。

婆婆的日子比我難過。她每天都要面對頭腦依然清晰的老伴兒,隨時應對他關於兒子的提問,還要隱藏內心巨大的痛苦……

我真的心疼他們,心疼待我如親生女兒的老人。

終有一天我會告訴老爺子:您放心地去吧,那邊有兒子與您做伴,這邊我會把媽媽照顧好,把孫子養大成人。

戲 痴(1)

彪子沒有等到自己的42歲生日就走了,在短暫的一生中,有一半時間屬於表演藝術。他對錶演幾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成名前如此,成名後更是如此。

剛調到說唱團,他對話劇團懷著一種深深的眷戀,是對我的不捨,更是對話劇表演的不捨。只要一有空,他就跑回話劇團看我們排練。在別人看來,這樣做“一舉兩得”,既看了人,又看了戲。但以我對他的瞭解,他多半是奔著“戲”來的。

一進排練廳的門,他就悄悄往導演邊上一坐,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專注得有些貪婪。按捺不住了,就請示導演親自演上一段。我們每人都有一個筆記本,他的課堂筆記比我的細緻得多。

那陣子我們正在排練話劇《紅巖》。陳薪伊導演看他摩拳擦掌的樣子,有意安排一個小角色讓他過過癮。選來選去只有一個空缺——看守甲,出場無數次,只有一句臺詞。

像是天上終於掉下了餡餅,彪子樂得從椅子上蹦起來。

“陳老師,只要您能讓我回話劇團演戲,再小的角色我也願意!”彪子彷彿得了恩賜。

他太珍視這次機會了,回家就開始設計。

“陳老師,您看我扣一個眼罩,來個獨眼龍怎麼樣?”

“已經有一個獨眼龍了。”

“那……”他想了想,“那我剃個光頭吧。”

“就為一句臺詞,把好好的頭髮剃了?”薪伊導演最喜歡認真的演員,可是擔心他衝動過後會後悔。

“那我也得演出‘彩兒’來。”

於是,我第一次領教了彪子的光頭形象。說實話,不難看,像個大和尚。只是不大習慣,關了燈以後有點嚇人。

接著,彪子又給人物設計了“光膀子”,讓美術師給他畫上胸毛,還嫌不過癮,又弄了一個菸嘴兒叼在嘴角上。

“我得咬著菸嘴兒把這句臺詞說出來,還得讓最後一排觀眾也能聽清楚。”他說得躊躇滿志。

從那以後,他天天在家苦練。一開始,不是話說不清楚,就是菸嘴兒掉下來,口水就從咬著菸嘴兒的那一邊淌下來,逗得我哈哈大笑。

菸嘴兒被他咬出了深深的一道印。

正式演出開始了。

我扮演的孫明霞和江姐關押在同一間牢房裡。

“小蘿蔔頭”來通風報信,被“看守甲”發現。

“看守甲”像只大猩猩一樣,晃著膀子奔過來,一把抓住“小蘿蔔頭”的衣領,惡狠狠地喝道:“小蘿蔔頭,你上這兒幹什麼來啦?”

只見他禿頂上反著光,胸前一團長長的“胸毛”,嘴裡叨著菸嘴兒,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朝“小蘿蔔頭”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腳。

同臺的演員全被帶入了戲中,齊聲憤怒地高喊:“不許打人!”

臺上的我明知那是彪子,依然覺得毛骨悚然。

我們到清華大學演出的時候,“看守甲”的劇照被學生們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子。

“真討厭,這是誰幹的?”我知道觀眾是恨“看守甲”,與彪子無關,可還是氣不過。

“恨我,說明觀眾相信了。”彪子晃著腦袋有些志得意滿。

一直以來,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