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分析,他曰:“人們所以希望看到別人隱私,因為別人暴露了他自己幸而沒有暴露出來的罪惡。”大家都偷東西,但你偷東西的事宣揚開啦,人人皆知,而柏楊先生偷東西的事,卻是世間第一等偉大的秘密,我就會非常快樂,因為我就可以痛罵你這個傢伙簡直是下三濫,而掩蓋我老人家也是下三濫也。
以美國人現代觀念之高,還免不了有這種毛病,可看出這種毛病的嚴重,但這也正是我們應努力之處,應超越之處。
開揍
最近社會上揍記者的風氣很是盛行,佳音訊傳,國人無不吃驚,認為這算啥話,我們是民主社會呀。但柏楊先生卻一點都不吃驚:一則我一向以聖人自居,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美女嗲於側而心不跳;二則也是我見多識廣之故。想當年軍閥時代,揍記者真像揍一條毛蟲,自以為有身份的人還不親自動手哩,吾友張宗昌先生曾一怒把邵飄萍先生執行槍決,現在不過揮揮拳頭,有啥稀奇的哉。這都是時代進步太快,害了中國人,以致少見多怪,如果仍停滯在軍閥時代該多好,揍了等於白揍,被揍的記者不但不敢吭聲,說不定還要送個“不殺之恩”的匾給兇手。
半個月來,第一樁開揍的盛典,發生在臺北夜巴黎舞廳。一位記者老爺,因跳舞跟該舞廳大班老爺楊西湖先生髮生衝突,於是該廳經理老爺於德洪先生手下的保鏢同志,把該記者誘到街上,另一位記者老爺看情形不對,叫曰:“怎麼,你們打人呀!”保鏢同志一聽,好小子,你叫啥叫,就順手牽羊。揍的結果是二位躺到醫院,其中一位的尊眼有失明之虞,現在還在臺大醫院哼哩。
這件開揍盛典的原因很複雜,不是幾言幾語可以說得了的,現在法院正在審理,由法律去裁判他們的是非可也。我們只是說,娛樂場所用這種手段對付顧客,似乎噪音太大了點。特別宣告的是,我們不反對娛樂場所僱保鏢,蓋娛樂場所是典型的是非之地,規規矩矩的客人固然有,耍無賴的客人也會往外冒。一種曰“狗仗權勢型”焉,這型朋友,不是地頭蛇,就是可以整人的人,等而下之,跟地頭蛇和可以整人的人沾點親的人,你不如俺的心,隨俺的意,咱們就張果老倒騎驢,往後瞧吧。一種曰“狗仗財勢型”焉,大爺有的是錢,俗不云乎,“有錢能使鬼推磨”,你不買賬,我就教你推磨看看。另外一種就不入流啦,曰“狗仗光棍型”——說他沒權吧,他固有點小權;說他有權吧,如果硬碰硬,也大發不到哪些去。說他沒錢吧,固有點小錢;說他有錢吧,努力擠也擠不出幾滴油水。這一型的朋友最大的特點是仗著他是光棍,想用最少代價,或根本不出代價,去換貨色十足的“面子”。
這三類耍無賴的朋友,任何一類在娛樂場所堂堂出現,都是一顆一碰就響的炸彈,所以娛樂場所不得不僱保鏢同志,必要時來一個“兵來將擋粹經驗”構成的,這種“純粹經驗”是一種“意識流”,客體,水來土掩“。越是民主自由的社會,這種現象越是普遍,所以娛樂場所僱用保鏢,有其必要。夜巴黎否認有保鏢,無論在理論上和事實上都不可能。我們同情它有保鏢,猶如同情孤立在郊區的深宅大院有幾條狼狗先生一樣。治安機關似乎不必責備,也不必標題禁,責備固責備不出啥名堂,查禁更是查禁不了。如果社會有一天進步到根本沒有耍賴的客人,而他們請保鏢幹啥?吃了燒包藥乎?
我們同情娛樂場所僱用保鏢同志,甚至無可奈何地也贊成這種保鏢制度,蓋憑天地良心說,那種地方,如果沒有幾個滿臉殺氣的彪形大漢坐鎮彈壓,耍地賴的朋友真能把天花板都翻過來。
——寫到這裡,柏楊先生對年輕小夥子有個建議:娛樂場所者,包括妓院、舞廳、歌廳,無一不是銷金窟,非錢不行,而且把全世界的銀子灌進去都灌不滿。去玩的目的是消遣,而不是鬥氣,一個人應有勇氣數數自己的鈔票,沒有“錢”而想在那些地方臉上光彩,恐怕光彩不起來,即令對方不得不笑臉承歡,心裡固恨入骨髓也。這恨入骨髓就是定時炸彈,等你時背運去,該炸彈就響啦。常聽有些以光棍自居的朋友悲憤填膺曰:“他媽的,老子從前一進門,他們把屁股撅多高,現在老子才不過……才不過調了差,他就翻臉不認人。”嗚呼,知道不知道那撅多高的屁股裡積蓄了多少憤怒和輕蔑乎哉?娛樂場所就是花錢的地方,鐵定地有錢就是大爺,沒錢就是癟三,沒錢就不要去,要去就得花錢。好像清華大學原子研究所召開原子能會議,那是一個研究原子的地方,你如果不懂原子,就不要參加,要參加就得有兩把刷子,不能耍無賴進去,宣讀了一遍九九乘法表,就非教人家心悅誠服地鼓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