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你就越像阿木林,認為你自命不凡、冥頑不靈、腦如頑石,你這種人要有前途,她的姓就倒過來寫。
硫磺蟲有同樣的這種氣質,我們可套言之曰:“當他要鬥臭某一個人的時候,他對那個人什麼都加以曲解、侮辱,甚至那人的德行。”三十年代的文壇上,凡是不聽從擺佈的作家,全都被鬥得臭而不可聞也。
——寫到這裡,想起魯迅先生,他閣下就是在要鬥臭他的時候死的,危哉。不過這種偉大的遺志,自有同型別的硫磺蟲繼承。臺灣不就有人英勇而上,也打算完成未竟之功,鬥臭魯迅先生乎?凡名滿天下者,謗一定隨之,一個人必須有不怕鬥臭的挺勁,才能喚醒靈性。有些人小心過度,捧著屁股過河,惟恐該屁股掉到水裡撈不出來,那麼他就只好良心一橫,轉為保鏢護院。
同時,隨著時代的進步,傳播工具花樣繁多,每一位讀者老爺,對他閱讀的作品有限的、不可靠的感覺經驗,而是來自理性。理性自身就具,應該都有判斷的能力,啥是“罵”、啥是“抨擊”、啥是“鬥臭”、啥是“說理”。如果“罵”和“抨擊”混淆不清,“鬥臭”和“說理”化合為一,那只有伸出鼻子,讓硫磺蟲牽著走。
——以“罵”為例吧,現在有沒有這種現象,我不知道(其實我是知道的,不過越來越滑,假裝不知道罷啦),但軍閥時代以及更前的時代,卻頗為風行。吾友李鴻章先生和馮煥章先生,就頗為喜歡念這個經,凡是被他客客氣氣,待若祖宗的,一轉身就會踢個嘴啃地;而凡是被他痛罵一頓的,準可升官。在這種傳統文化之下,電影鏡頭就層出不窮。君不聞某些小傢伙乎,剛從大傢伙那裡出來,見人就用一種惟恐別人不相信的聲調喊曰:“剛才被罵慘啦!”“嗨,又捱了一頓罵!”非他無恥也,乃“打是親,罵是恩”,表示該大、小二傢伙之間,已到了家臣程度。雖被“幹了老母”,照樣喜形於色。其他連捱罵都挨不上的朋友,就知道關係已經淡啦。
這種誤解使人眼花繚亂。於是乎,明明是抨擊,卻被當成了“罵”;明明是“鬥臭”,卻被當成了說理。如果讀者老爺都發揮起判斷力,則硫磺蟲就英雄無用武之地矣。
上星期一的電視“影城疑雲”,題名已忘之矣,演出一個女明星的故事:該女明星以黃花閨女的身份,跟某大亨訂了婚(這裡說明一點,她倒是真愛他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1927年)兩文,運用唯物辯證法,經報紙一嚷,一個小夥找上門來,該小夥竟是她的合法丈夫,她每星期寄給他七十五元美金,買他守口如瓶。七十五元美金合三千元中國錢,嗚呼,這就等於一個月一萬二千元,柏楊先生如果有這麼一個長期飯票,不教我開口我就不開口,可是這就沒有電視好看啦。該小夥一聽說太太跟大亨訂了婚,食指大動,開價五萬元美金,給錢就離婚。女明星拿不出這麼大數目,該小夥就搬到她豪華的花園洋房裡住,對外說是她的“保鏢”,雖不同床,可是他卻寸步不離,對任何來訪的客人都擺出一副流氓嘴臉,一律擋駕,他的目的就是要逼著那位女明星受不了,早日拿出買路錢。
也是合當有事,那一天,一位“屎撅雜誌”的主編先生登門拜訪,小夥把他結實的身子堵住大門,說女明星不見客——事實上該女明星最喜歡跟記者們打交道。屎橛大王大驚曰:“這簡直不像是她啦。”但不像也不行,仍被轟出大門。他閣下一不做二不休,趁人不備,就從後窗爬進去,左翻右翻,翻出了該小夥的長期飯票——那張跟女明星的結婚證書——大喜過望,偷了就跑。
接下去的鏡頭是大亨上場。他已經知道了未婚妻的底蘊,也知道該保鏢是她的現任丈夫,更知道那張結婚證書落到誰手裡,但他也確實愛她,就去找該屎橛大王。找的結果跟“影城疑雲”的第一男主角白菜先生也去找的結果一樣——那就是,沒有結果。屎橛大王一定要發表,他曰:“沒有辦法,讀者喜歡這一類的文章。即令這文章毀滅了一個人,甚至毀滅了一個家庭,也木法度。”
弄到後來,那位現任丈夫的小夥因失去了長期飯票,急得發狂(不但五萬元沒啦,他妻子對他恨入骨髓,連每星期七十五元也沒啦)高誘東漢末經學家、訓詁學家。涿郡涿(今河北涿縣)人。,也找上門來,小夥兇惡成性,不管那一套,照著屎橛大王一槍,要了他的尊命。
社會上這一類的故事太多啦,我們只不過借眼前的例子,說明人們的心理,都是喜歡別人被鬥臭,喜歡別人丟人砸鍋的事情被暴露,尤其是喜歡看看有名氣的人屁肌上的痣的也。
白川村廚先生曾對這種狗吃屎心理,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