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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的空氣裡面待下去,強大的母愛令我不安,我想喘口氣,我想去門外面抽根菸,剛才忡忡媽媽把她桌子上那些堆在一起的空煙盒壘在一起丟進垃圾筒裡,她並沒有唉聲嘆氣,也沒有抱怨,她只是繼續收拾起東西來,並且對我說:“不要抽菸,抽菸對身體真的很不好,你們以後就知道了。”她們都是多麼強大的母親,就算心裡面已經預感到女兒正在脫軌向前,卻不吭一聲,堅強而忍耐,是典型的東面城市的母親,跟我的媽媽一樣。

我們再次走在山坡上,拖著麻編的袋袋,拎著箱子,我把箱子放在腳踏車的後面,忡忡媽媽用手扶著。她突然問我:“忡忡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是個作家,一個非常優秀的作家,他對忡忡也很好。”我簡略地回答,我討厭當面撒謊,更害怕這完全不靠譜的謊言被戳穿。

“呀,是個作家呀,我們忡忡從來不告訴我這些,我就只能夠自己猜,我很怕她被男人騙了,到底這樣的女兒養大很不容易,她是早產兒,生出來的時候像只小兔子一樣,又那麼不容易考上大學。”

“那個男人很好,忡忡說她想去北方繼續讀大學,她不喜歡現在的專業。”

“我只希望那個男人對她好一點,忡忡她太老實了,老實的孩子容易吃虧,女孩子要是吃虧的話以後總是不好的,她從來不跟我們說這些,倒是跟你說,你們年紀相同嘛,以後你回家的話也記得到我們家來坐坐,當成是自己家好了……”她繼續喃喃自語,走在我的背後扶著那隻在石板路上顛簸的箱子,我連連點頭說好,但是知道自己並不會去,這種感情是最最強大也是最最悲哀的,我不能夠在裡面久待,這是我最最脆弱之處。

忡忡把她所有的唱片都留給我了,我根本就沒有想到在這四年裡面她的唱片已經填滿了整個塑膠整理箱。我把這些東西重新整理起來,她跟我一樣沒有收拾東西的習慣,那些套子和裡面的碟片都被錯亂地放在一起,我重新替它們對上號,把破掉的玻璃紙用透明膠帶粘起來,那些壞掉的歌詞紙也整理好了粘好,竟然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工夫。我這才發現忡忡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走太多的東西,她床上一隻陪伴了她整整八年的粉色絨布兔子沒有帶走,除了幾張九寸釘的唱片外其他都沒有帶走,書包也在,衣服也都在。我能夠想象這個女孩子只帶著一隻隨身的小包,裡面塞著一小支口紅,屁股後面的口袋裡面塞著一把零碎的鈔票就走了。這就是她的浪漫主義情懷,如若她不是生長在東面城市裡,如若她生長在另一個時代,她本該是個詩人或者是個劫富濟貧的盜賊,她的浪漫是所有自以為是的作家都寫不出來的,那麼J先生,你錯失了忡忡定將是你此生最大的遺憾。

我往北方城市投去更多的簡歷,我穿著正經地坐在照相館裡面拍報名照,讓攝影師溫軟的手擺弄著我的頭和下巴,我填各種各樣的表格,查詢一切與北方有關的訊息,這些事情叫人心生厭倦,身邊的人突然變得匆忙起來,好像那些停滯在原地不動者都是可恥的,都是要為此感到羞愧的,好像最後將生命變成如螞蟻一般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自從忡忡走後我就很少抽菸了,我覺得香菸與我本來就是格格不入的,這只是一種心理需要更勝於一種生理需要,比如有的黃昏,站在暖洋洋的風裡面,就覺得該用手捂著,點一根菸,但是總有過路人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盯著我看,好似要逼迫我隱藏起那隻捏煙的手來,我這才開始注意起旁人的目光來,與忡忡在一起時我從未在意過旁人的目光,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不穿著打扮妥當絕對不肯穿著睡衣出門的小女孩,但是如今這一切似乎又倒退回去,我肆無忌憚不起來,別人的目光令我退縮,我的手勢變得僵硬起來,那煙也是心驚膽戰地抽著,毫無味道,最後很快就再也不抽菸了,將整盒的黑貓香菸丟進了垃圾桶裡面。

沒有人回信,沒有一個廣告公司或者是雜誌做出答覆,隨著時間的飛快流逝,這成了每天困擾著我的最大的事情,我第一次感覺到前途未卜起來。這種不確定性叫我寢食難安,這都像是過去等待月經的到來,每天早晨睡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意識地去摸褲子,有沒有被血潤溼,如若依然沒有,則這一天就萬念俱灰,有時候會上課上到一半突然偏執狂般地要去上廁所,脫下褲子來看有血了沒有,沒有血,只會身體發軟地坐在馬桶邊上,心裡像一萬隻貓的抓撓。這樣的杳無音信的確正在一點點地折磨著我的信心。只有一個廣告公司曾經打過電話來要求電話裡面的口試,但是他們是說英語的,我握著話筒結結巴巴地站在走廊裡面打電話,是久違了的緊張,果真電話那頭的人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