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地丟失很多朋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搞到如今伶仃的地步也不知道如何去彌補。
寫訊息寫到中途,手機沒有電了,自動關機,我卻如釋重負。
這天晚上我沒有回家去,我與髮型師去了一個賓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身體絲毫不聽大腦的指揮,就想跟著他走,好像只是擔心這瞬間的美麗很快就要消逝了。他帶我去的是一個很高階的賓館,我拘束地坐在華麗的大床邊,趁著他去洗澡的時候翻看他的皮夾子,裡面夾著一張他的工作卡,原來他的年齡比我還小几個月,看起來卻已經是二十八九的模樣,卡上面的照片可能是幾年前的,看起來很傻,是那種走在中學的校園裡面根本就不會多看一眼的男生,還有一個非常平庸非常男孩子氣的名字:王大偉。大概每個人在小的時候都會認識一個叫王大偉或者王偉的男同學吧。原來那些小時候不好看的男生都長得英俊起來,而美少年們長大了卻平庸起來,現在走在路上也只是個過路人了。
我們躺在一張床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等著他有所行動,但是他遲遲都沒有行動,等了一會兒,我覺得他的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是要昏沉著睡過去的前兆。我覺得很滑稽,就推了他一把,他猛地驚醒,盯著我,笑起來,長長的睫毛像把纖細的扇子般抖動著。
“你太漂亮了,你怎麼會這樣漂亮。”
“是啊。”我第一次大言不慚地接受表揚,我第一次沒有羞澀到說不出話,而且黑暗裡面他根本就看不到我的臉已經紅了。這個晚上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就分別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早晨醒來才擁抱在了一起,他說:“我去拿避孕套。”
忡忡抽屜裡面的兩枚避孕套是為J先生準備的,是我陪她去買的,一共是買了小盒子裝的三枚,有一枚買回來的時候被忡忡拆開來玩了,她玩好了以後就扔在J先生家裡的抽水馬桶裡妄圖衝下去,但是結果那枚避孕套在馬桶裡面像是吹了氣一樣地鼓起來,耀武揚威地鼓著氣浮在水面上,怎麼也衝不走,忡忡又羞又氣地打電話來問我該怎麼辦,最後我們在電話裡面笑到肚皮痛,忡忡用手把馬桶裡面的避孕套撈出來,扔掉了,而剩下的兩枚竟然從此就再也沒有派上過用場,觸目驚心地一直襬在抽屜裡面,並沒有被帶走。
我與王大偉抱在一起,終於還是心不在焉的,想著忡忡,想著J先生。
我能夠想象這樣的徹夜不歸,他會不停地打我的手機,而我的手機沒有電了,他會暴躁地在房間裡面走來走去,猛抽菸,或許打不出字來。我想到這些,覺得自己是在報復他,他又變成那個可笑的J先生,對處女耿耿於懷的J先生,不肯在馬路上與忡忡手牽著手走路的J先生。我怎麼會躺在這裡啊,我突然很恨他,我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忡忡的時候,她胳膊上的傷口尚沒有痊癒,現在會留下一個怎樣的傷疤?太多過去的事情在瞬間湧上眼前,我生氣,怨恨讓我渾身發抖,我這才發現我對他的怨恨從南方山坡開始就從來沒有消退過,卻像一棵生長緩慢的植物,只等著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他會在意的吧,他會有自己最最害怕的事情的吧,而現在我是在讓這種事情發生麼?我不知道。我的手指輕輕地抓住王大偉的背,雖然在發抖,但是這只是與J先生有關,在將要結束的時候我還是流出一兩滴眼淚來。
“你怎麼啦?”大偉很溫柔地問,這簡直就是他的職業習慣,他是成天泡在女人堆裡面的男人,被那麼多女人寵著,這令他養成了溫柔說話去討好女人的習慣。
“沒有什麼。”我們坐起來,我說,“能把窗簾拉開來麼?”
“為什麼?”
“拉開來會比較像是在家裡。”我說著,雖然這裡那麼好,床墊又幹燥又柔軟,空氣裡面散發著玫瑰乾花的香氣,但是我還是不能夠擺脫那種不安全感,我總是擔心有人破門而入,我好像並沒有能夠擺脫對小旅館的畏懼,絲毫沒有安全感地做愛,彷彿是在進行一件很齷齪的事情。可是這想起來竟然是我在北方最愉快的時間,因為在這個封閉的賓館房間裡面,時間與外面的世界好像是脫節了的,我好像是回到了南方山坡,毫沒有罪惡感地消耗著時間,吃賓館裡面的比薩,看國外的電視節目,肆意地消耗著偷來的時間,惡意地想著就算第二天是世界末日又如何呢?
“那麼你什麼時候再來我這裡剪頭髮?”大偉問我。
我望著巨大的化妝鏡裡面的自己,嶄新的黑色長頭髮筆直地垂在肩膀兩側,面若桃花,剛剛洗完澡以後整個人都散發著新鮮的氣息,我一直看一直看,真想就這樣一直看。
“我